晾条上。他大概有洗完澡就洗衣服的习惯,双缸洗衣机夏天用起来麻烦,他直接把换下来的衣服手洗了。明蕙趿着脱鞋,直接在短袖睡裙外披了雨衣打着手电筒去院子里拿林宁山不干的衣服。
出去的时候,夜完全是黑的,雨点砸在雨衣上,天边劈来一道闪电,院子突然亮了,明蕙看向晾条,什么都没有。明蕙扭头看西屋,发现外间的灯亮着。她打着手电筒走过去,透过窗子看见林宁山靠在一张藤椅上,膝上放着电脑。她想问他为什么还不休息,又怕打扰他,林宁山也看见了她,走到门前要给她开门。明蕙冲着窗户玻璃摆摆手,意思是不要开门。
明蕙隔着窗子对林宁山说:“怎么还在工作?如果不是很急的话就先休息吧。”
“好。”林宁山休息的卧室漏雨了,反正明天才能修,现在告诉明蕙徒让她担心。他刚才在看一篇瓦房如何做防水的文章,看明天他能不能帮明蕙弄好。其实找专业做防水的便可解决,他出这笔钱没什么,但明蕙未必会接受。明蕙的钱比他的钱更值钱些,他想为她省些钱。
明蕙披着雨衣穿过小院,她并未直接进屋,而是站在院中看雨点打在她的西红柿豆角三角梅以及各色月季上,花瓣打落了,阳台上的花盆也积蓄起了水,鼻子里都是雨的气味。她转头看见林宁山屋里的灯仍亮着。没准不是忙工作,而是失眠了。
明蕙回到屋里,卸去了雨衣,进到屋拿了袋装奶倒进杯子里,正想给林宁山送去,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睡衣,从衣柜抽屉里翻出了胸衣穿上,又在外面套了件宽大的开衫。虽然林宁山现在已经不在乎她是男是女,但她还是得注意一下,不穿胸衣不太礼貌。她天生没有大胸脯,后天没有生育哺乳,自然不会增长,但不穿内衣还是很明显的。她记得在检查出她不能生育后,她的第一任婆婆盯着她看,挖苦道:“我早就说她这样的女的不能娶,脸好看有什么用,直溜得像块板,绣花枕头一个,这个身个子一看就是养不出儿子的,现在甭说生儿子,连个闺女都养不出。”明蕙上下打量她的婆婆,她的婆婆被看急了,怒道:“你看我干什么。”明蕙笑道:“我想看看能养儿子的是什么身子。”她的婆婆被明蕙看臊了,骂她:“生不出孩子你还笑得出!以后有你哭的时候!我们这个家是容不下你了!”
明蕙离婚后回到家,她的母亲时常背着她掉泪,为她生不出孩子。明蕙有时也难过,但这难过是很泛化的,因为别人都能生,而她不能。但是她并不遗憾她在婚姻里没有孩子,她结过两次婚,从来都没想像过她和她的丈夫生出的孩子是什么样。有次她做梦,梦里她走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一个拉着风筝线的小孩子跌跌撞撞地扑过来管她叫妈妈,她在梦里仍记得自己是没有孩子的,她揽住小孩子的肩膀怕他摔倒,刚要说我不是你妈妈,小孩子突然转头大声喊,“爸爸,我找到妈妈了!”她顺着孩子的声音看过去,看到了林宁山的脸。醒来时仍把小孩子的脸记得清清楚楚,那是林宁山的眉眼,之后的好几天她都为这个梦难为情,因为梦得没名没分的,她清醒的时候从没这么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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