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的比赛,在她看来,那都是用命换来的钱。她不能因为一次爱心捐赠,再去吸血姐姐。
“她只是个十三岁的,才上初一的小姑娘,就算是她想去打工,但是那么瘦小,又有谁会真的愿意用她?都还是童工。她没有办法,于是想到了我奶奶之前去捡废品卖钱的事,她每天放了学,下晚自习后,就每个街道每个街道地走啊走啊,遇见垃圾桶,她都会去翻一翻,每天晚上很晚才回家。奶奶问她做什么去了,她说留在学校里自习。奶奶年纪大了,眼睛和嗅觉都不太好,看不出来她浑身脏兮兮的,还以为她说的是真话。
“她最后,捡瓶子,换了四十三块八毛。”姜慧颖说。
她对这个数字记得很清楚,那是她妹妹即便是摔进了下水道里,也死命不肯松开的手掌心里捏着的一沓零钱。
她是准备用这个钱,第二天捐给学校里那个患病的女孩的。
这是她自己辛辛苦苦,走了一周时间的夜路,将学校到家里这段道路,周围左右十条街都走遍了,每条街的垃圾桶也都翻遍后,终于赚到的辛苦钱。
“她很傻,不知道给我打电话,总感觉到这是自己能做到的事,觉得不应该再给我增加负担,所以才会那么倔强地一个人去赚钱。在她那个年纪,别的同学都在晚自习后回家休息,只有她因为老师的一句话,拼着一口气去找废品,去卖钱。天那么黑,那下水道井盖怎么就没有了?她就掉了下去。”姜慧颖压着心头的情绪,努力将这一番话完整地讲了出来。
她说完后,像是忽然松了一口气那般。
自从姜慧雯意外死亡后,她无法对身边任何一个人开口说出这桩事。讲出来,就像是把自己的伤疤撕开,给人说你看我当初多疼。任何人都不是自己,任何人都无法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所以,她干脆不说,好像不说,这件事就没有发生,就永远不存在。
姜慧颖想,今天可能真是触碰到了她情绪的敏感点,所以她才会变得失态。在面对宋厝时,她将这段几乎不为人知的故事讲了出来,似乎心头的郁结也消散了一点。
她不知道应该怪谁,怪那天因为被碾压坏了井盖的司机吗?但司机也不知道井盖会坏。
怪市政部门的人不应该将没有井盖的地方圈起来吗?但是市政部门的工作人员有防止警戒标志,只不过被附近放学的顽童嬉闹着挪了位置。
那,应该怪那些不懂事的小学生吗?那些小学生被她从监控里一一找出来后,在她上门时,都已经被家长按着打了一顿,难道她还能说让这些孩子给自己妹妹偿命?
似乎,他们的罪过,并不至此。
就是这么多的巧合,就是这么多的意外,带走了花季少女鲜活的生命。
她还怪过,怪过老师。
最初的源头,不就是老师当着全班羞辱了她妹妹吗?就是因为老师强制性要求捐款,这才导致了她妹妹的意外事故。老师的讽刺,却并不能成为担刑责的理由,顶多被学校停职一段时间。她发疯一般去找过老师,甚至恨不得用自己拳头结束这一切,可冰冷的事实摆在她跟前,她妹妹已经没了,她奶奶也因为惊闻噩耗中风瘫痪,一病不起。
不论老师心里有没有忏悔,有没有愧疚,她失去亲人已经成了事实。
这种强制性的捐款,强制性的“善良”,再一次出现时,姜慧颖这才忍不住。她质问着今天来教室的前台,站在宋好时面前保护着她,好像这样,就能保护当年那个在班上孤立无援的妹妹一样。
姜慧颖低着头眺望着远方,她感觉到对面宋厝的离开,其实她很感激宋厝。对方看起来冷冰冰的,但似乎很能捕捉到旁人细微的情绪,让人感觉到跟他相处起来特别舒服。就像是此刻,在坦白后,姜慧颖很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她不需要安慰,这段沉痛过往,不是旁人随随便便几句安慰就能抚平。
没多久,姜慧颖身边落下来一道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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