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日,零点。
他撞进了他的十八岁。
没有传统的祝福,没有礼物,只有无数天星和灯塔,四下闪烁。
至少,还有一个人,为他记住了这个日子。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摩托艇安静地漂浮在海面上。
被丢在陌生的鹭屿,竟然还有人能陪他看山看海。
将近黎明时,路执才把摩托艇开了回去。
“等下上课可能会打瞌睡。”路执提醒他。
“我就没有哪节课不打瞌睡。”方砚唯说,“回去拿书。”
家门附近,站了一对老夫妻还有个男人,双方正在激烈争吵着。
方砚唯诧异地看着那个,那天他在超市里见过的中年男人。
“把老子的儿子还回来。”路建昌大吼着,“老子养了他十六年,他得回来给老子尽孝。”
“不、不可能。”路执的外婆,那个穿着端庄的老太太,也抬高了声音,“那是我们的路路,我看着长大的,他那么乖,你算什么东西?”
“你看着长大的?”路建昌气愤不已,“凭什么抢我的儿子,他十六岁前都是老子的。”
双方好像都在疯言疯语,方砚唯有些迷茫地眨了下眼睛。
路执已经是冷着脸,无悲无喜地看着双方的争吵。
即便是旁人眼里一直疼爱他的外公外婆,他也没有半分要上去维护的意思。
路执把车听到了花园后门:“去拿书和校服。”
方砚唯推开车门的同时,手中的手机振动。
余电2%。
方嘉弥回消息了。
[方嘉弥]:怎么问起了这个?
[方嘉弥]:我也好多年没见温雅了,不过我记得她有两个孩子,路执,还有路执的哥哥,路琢。
[方嘉弥]:离婚那年,路执跟了爸爸,路琢跟了妈妈。
[方嘉弥]:路琢那孩子从小都很优秀,乖巧懂事,只是他前年放学路上出了车祸,去世了。
[方嘉弥]:两位老人家受不了这个打击,刚好男方出事,温雅就把路执接回来养了,双胞胎,性格应该都差不多的,至少老人没闹过了。
手机电量走到了尽头,屏幕暗了下去。
方砚唯愣在了原地。
这算什么?
他记起来,每次外公外婆送来的东西,路执都不会吃。
每次见完他们,路执都会抽烟。
他记得路执颈间点状的伤痕,记得初见路执时,这人身上无悲无喜的冷淡。
以及,路执说过,不要叫他“路路”。
他往前迈了几步,停在了客厅那张照片面前。
他拆开相框,从里面取出那张照片。
甜甜笑着的小男生,眉眼弯弯的,尽是温柔。
照片的背面,用铅笔写了一行字——
9岁。
路琢(路路)。
照片从他的指缝间飘落在地上。
他没有家了。
路执也没有。
他还曾天真地以为,路执在温室里长大。
门外的争吵声还在继续。
他冲出院门,把车门狠狠的摔上。
“我要逃课。”他说。
路执侧着头,扫了他一眼,没说话,踩了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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