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门口,没有勇气靠近晏清。
“晏清,我这里有两件事,你想先听哪一个?”
“温怡姐姐,你还卖关子呢,”晏清笑了笑,“先听检查结果吧。”
温怡一向大大咧咧,今天却很严肃正经:“其实结果昨晚就出了,对不起,我一直不敢拿给你看,我怕你会害怕,所以我想先瞒着你,偷偷给你治疗,能瞒一时是一时。”
晏清故作轻松:“温怡姐姐,你说吧,我不怕。”
温怡深吸了一口气:“你原先右肢上的骨肉瘤扩散了,药物没有压制住,还有一部分疑似转移了,胸片上显示肺部有一点阴影。”
晏清没反应。
“你别担心,还是有治疗方法的,”温怡接得很快,以至于声音有些颤抖,“医生建议你做手术,不然继续住在这里也是徒劳无功,药物已经不起作用了,医院也没办法了,他让你自己选择,手术治疗还是出院疗养。”
晏清还没开口,温怡极力劝他:“只要你做完手术,按时吃药,打上点滴,肺部的不扩散,一定会好转的。”
晏清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震惊,也没有过激的情绪,他坐得很乖,双手搭在膝盖上,手背上还有星星点点的颜料。
温怡鼻腔发酸:“只要你同意了,姐姐明天就找医生帮你安排手术,好不好?”
手术,意料之中,切除肿瘤的手术不是没做过,但温怡的态度明显不对。
晏清轻轻张嘴,问得云淡风轻:“什么手术啊?”
温怡不想说,可问到面前又不得不说,她看向晏清如朝露一般的双眼,清澈而明亮。
她沉声了好久,带着满口的苦涩讲出了答案,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又憋屈,又绝望。
“截肢。”
屋子安静了一瞬,静得出奇。
温怡眼里已经模糊,她把头扭到一边。
晏清似乎没在意,拍了拍右胳膊:“是这里吗?”
温怡“嗯”了一声。
“那要是做了手术,还能活多久啊?”
晏清问得很平静,好像出了问题的人不是他自己。
温怡答:“医生说一年左右。”
晏清笑了笑:“好像还挺长的。”
温怡撑着力气,尽量不让眼泪坠下:“所以说嘛,你就打上麻药,好好睡一觉,以后姐姐给你喂饭吃,你想吃什么都可以,钱也不是问题,费用有政府给你承担,后续医药就从姐姐的工资里扣,只要你答应做手术,其他的都不用管。”
四月的风是暖和的,吹在手上却有些凉,晏清的左手不舍得松开右臂,他抚了抚,每一寸皮肤都那么光滑。
他心里空荡荡的,没什么情绪,只说了一句话,说得很轻,很慢,又很坚定。
“温怡姐姐,你知道我最喜欢画画了。”
听完,温怡的泪水涌了出来。
“谢谢你,温怡姐姐,不过我还有几个顾客的画没给人家呢,右手还得留着,”晏清站起身,从一旁抽出了行李箱,“这张床位就留给有需要的人吧,我一会儿就去办出院手续。”
他没有停留一秒,似乎早就想要离开这里了。
温怡抹去眼角的泪:“你要是不做手术,情况只会更糟,说不定连这个月都……”
她有些急火攻心,话说到这儿才意识到说错了。
晏清理解,他把最珍惜的画板压在了箱底,又把床单枕头塞了进去。
他一边收拾,一边说:“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就算要走,我也想完完整整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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