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急风骤。
公主府之事大有进展。惟心不安,只恐夜长梦多。】
这场午睡睡得并不怎么安稳。大概是临睡前最后入眼的是吕吉祥撅起的屁股,梦里居然也浮现出前世吕吉祥那张傲慢的脸。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啊,大概是某年上元节。
她在临风殿里独自过节,对着烛火寂寞难忍,宫外万民百姓笑闹的过年声依稀传进了宫阙,她一时伤怀,要吕吉祥扶她登楼望远,望一望夜里京城的灯火。
被吕吉祥拒绝了。
“今儿是上元节,外头确实热闹。” 吕吉祥啧啧感慨了几声,“大家都知道,京城这儿整年的宵禁,只有上元节前后三日百姓可以四处夜行庆祝。现在从太极门出去,往南去朱雀大街,哎哟那个热闹。陛下你听,看灯看杂耍的声音都传到宫里头了。”
吕吉祥缩着袖子,不冷不热,“宫里原本也奏请在后花园搭几座鳌山[1]的。年前请奏上去,裴相说国库空虚,户部拨款在朱雀大街上搭灯山,就没钱在宫里搭鳌山。灯山搭在京城大街上可以万民同乐,提振士气;鳌山搭在后花园吧,陛下说不定还起不了身看。得,一句话驳回来了。陛下也别折腾了,宫里大伙儿就冷冷清清地过呗。”
话里话外当然是阴阳怪气,倒也不算伤筋动骨。
但她当时缠绵病榻了整个月。病中格外难捱,情绪低落,她被挤兑得心气不平,剧烈得咳喘起来,半天难止歇。
吕吉祥吩咐内侍抱来了一堆画像卷轴,
“这些都是早两个月就准备好的,都是家世清白、身体强健的郎君,裴相早就叮嘱拿过来挑选,偏陛下不肯看。随便选上一个两个,选进宫来,陛下逢年过节的,身边不就有人说话了么。”
梦里的她不吭声。
“陛下也别挑三拣四的了。” 吕吉祥撇嘴,“臣又多嘴了,京城里高门大族的郎君,当然比画像里这些好,但也得有人愿意进宫服侍嘛。头一桩不成的就是陛下这久病的身子骨儿;第二桩,祖宗规矩,女君的子嗣需得跟皇家姓,入宫的郎君岂不是成了入赘的,好好的世家子,谁愿意——”
几个小内侍还在把画轴一卷卷地往她手边递,她随手拿起一卷,直接砸在吕吉祥的脑袋上。
“滚。”她咳嗽着抬手指向殿外,“连人带画像,都给朕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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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惊醒后,姜鸾一口气喝了半杯蜜水,梦里带出来的喉咙深处火烧火燎的血腥气味才消散了。
前世里,她年纪轻轻伤了肺,每次呼吸深重些,从肺管深处直冲上咽喉的,都是满满的血沫子的味道。
那滋味不好受。
她掀开垂下的帷帐,问外面值守的夏至, “点点呢?把点点抱过来。”
片刻后,装点点的金笼送了过来。姜鸾把柔软的猫儿抱在怀里,捏了捏粉色的猫爪,病后削尖的下巴埋进雪白长毛里,闭上眼,四处蹭了蹭。
她睡下的时辰并不长,醒来时,窗户外吕吉祥的屁股还撅着,刚擦了大半个庭院,又有一行人抄近路穿过庭院,踩出杂乱的新脚印。
吕吉祥趴在地上呜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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