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鸣镝无话可说,把手边放冷的煎茶咕噜噜饮了个干净,咬着牙拍胸脯,
“臣做主,回去和父亲说,把每人每日的米面份额提到半斤。”
姜鸾不冷不热回应:“聊胜于无,至少饿不死了,能活着撑到半年后宗正寺再拨款。”
姜鸣镝擦着额头的汗尴尬地笑。
他以为后面还有的掰扯,没想到姜鸾居然轻易放过了他,从竹榻坐起身,示意苑嬷嬷收起那沓厚厚的明细单子,
“行了三堂兄。彼此都是姜姓血亲,一口一个臣的,听着不舒坦。当面叫阿鸾吧。许久没见三堂兄了。”
姜鸣镝心里大为感动,回忆了一会,“是有三五个月没见阿鸾了。上次见面还是上元宫宴那次。”
姜鸾微微一笑,端起茶盏,喝了口茶。
她记忆里的上次见面,比三五个月可久远多了。
前世连续几场叛乱,姜姓宗室血脉凋零,剩下的见势不对,各个自请离京,远离是非之地。
最后倒只有姜鸣镝这位出了五服的远房堂兄,偶尔还会进进宫,陪她说说话,是她前世那一生里不多见的手足温情亮色。
想到这里,姜鸾抿嘴笑了一下。
“你父亲宗正卿这回做事不地道。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他掌着宗正寺,受了先帝不少恩惠,却偏向旁人为难我。但既然三堂兄亲自来了,我不为难你。明细单子收下了,三堂兄回去吧。督帅那边我托人和他说,把那八百兵给撤了。”
姜鸣镝喜出望外,感激地连声道谢不止。
临走前顺便卖了个好。
“宗正寺这几日正在和钦天监那边商议公主府开府的吉日。已经挑定了几个上上大吉的好日子,过两天就会送进临风殿过目了。”
姜鸾把长案上的纸笔推给他,姜鸣镝提笔写下几个日期。
最近的是六月二十。下一个吉日就得进了七月了。
“六月二十,宜破土动工,宜迁居,是个上上大吉的好日子。”姜鸣镝指着头一个大吉日,
“唯一不好的是正好撞上大暑。京城热得慌。阿鸾若是怕热的话,不妨避过六月,往七八月里挑日子。”
姜鸾吩咐把人送出殿外:“具体的开府日子,容我再想想。”
目送姜三郎出了宫门,姜鸾收回视线,苑嬷嬷陪伴在身侧,全程听得清楚,又开始犯愁。
“三郎说的不错,但凡开公主府的,哪个不是天家捧在手里呵护着的掌上明珠。只可惜先帝去得早,如今紫宸殿那位靠不住。勉强开了公主府,却为米面钱财这等小事犯愁。这、这以后如何是好啊——”
“行了嬷嬷,能放出宫就是极好的,至少有了个安身立命的所在,不用每天在宫里拘着抄经了。”
姜鸾打断苑嬷嬷的絮叨,轻松地笑,“米面钱财之类的都是小事。京城里的门路多的是,有了靖善坊麒麟巷的公主府,还怕打不开财路?”
几个贴身亲信都露出愕然神色,“什么样的门路?”
姜鸾提笔在长案上那几个日期圈了个最近的“六月二十。”
“开府宜早不宜迟。”她丢下笔,细白的指尖卷着自己柔软乌黑的发尾,
“天气热点不碍事。天气热了,多备点遮阳凉棚和消暑解渴的冰饮子又不麻烦。只要各家的礼单早点送过来就好。”
她想到什么就去做,立刻兴致勃勃地提笔,开始清点京城各处的高门大姓,边写边念,不到半个时辰,列出长长一个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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