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地对自己道,亲手安排,亲眼看着,把那些不必要的嫉妒,愤怒,不甘,纠结,所有咬啮内心的毒火都引出来,把心里还没烧干净的地方早点烧成灰。烧得干干净净的,从此一了百了。
“前面就是卷云殿啦。薛二将军刚送了酒来,人还在里头,谢舍人等下会安排过来。督帅好生休息。”带路的禁卫退出去,关上了木门。
卷云殿进门的明堂处燃烧着两根儿臂粗细的蜡烛,烛火明亮。
黑漆木案上放好了两壶酒,两个酒杯。薛夺亲自把酒护送过来,今晚人多手杂,他确保裴显当面接过去了,这才告退。
裴显停在门边,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木案上一金一玉两个酒壶,看了好一阵,走过去撩袍坐下,把金壶拿过自己面前。
没过多久,门外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随即传来禁卫的叮嘱话语声。
谢澜声线清冽地道了谢,推开虚掩的殿门,走进了卷云殿。
裴显迎面坐在明堂下,对着两边的点亮的儿臂粗的明亮蜡烛,拿起玉壶,推到了对面。
“谢舍人来了。”
他抬手倒酒,金壶中的琥珀色的烈酒盛满了酒杯,浓烈的酒香溢满了出来。
他举杯对着门边的谢澜,漠然道,“废话不必多说,裴某敬酒三杯。喝吧。”
———
夜色浓重。远处的梆子响过了三更。姜鸾踩着浓重露水进了卷云殿。
殿门打开时,谢澜正坐在明堂下。
儿臂粗细的明烛映照得周围纤毫毕现,谢澜清雅的面容在烛光下皎如冷玉。
他坐在明烛下,手里拿着一卷书,却没有在看,眸光低垂,修长的手指摆弄着腰间悬挂的玉佩。
姜鸾进来时和谢澜打了个照面,并不意外,冲他点点头,“都安置妥当了?”
谢澜把一页也未翻动的书卷卷收入袖中,起身应答,
“都按照殿下的嘱咐,安置妥当了。” 侧身往旁边让开。
姜鸾站在珠帘隔断处,踮脚往内室里看了一眼。
帷帐已经放下了。
“办得不错。”她很满意地对谢澜说,“今晚劳烦你,隔壁的含章殿空着,已经给你收拾好了就寝床具,去歇着吧。”
她拿起木案上的空酒杯看了看,空杯里残留着回命烈酒的浓香。她放下酒杯,掀开珠帘就往里头走。珠帘上的玉珠互相撞击,发出连串的悦耳脆响。
谢澜在身后叫住了她。“殿下。”
“嗯?”姜鸾停步回头,“有事?”
谢澜立在烛台边,长长的影子越过了红木寒梅镂空隔断,映在晃动的珠帘上。
他的目光低垂看地,并未直视姜鸾,修长手指攥着袖中的书卷。
“澜斗胆,请问殿下一句。殿下耗费偌大心神,对裴中书势在必得。究竟是想要长长久久,还是只是一夕欢愉?”
谢澜的嘴里居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来,姜鸾有些细微的惊讶,随即又满不在乎地笑了。
“长长久久,还是一夕欢愉,又何必太在意呢。如果我明天死了,那么今晚的一夕欢愉,也就算是长长久久了。”
谢澜抿住了薄唇。
他其实不太明白,一个十五六岁、深宫里娇养出来的贵女,为什么说话行事里,时常会不经意地带出江湖亡命客才有的不顾一切的决绝。
但姜鸾做事的路子,很多时候,确实像是没有明日、只顾今朝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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