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担了雍州牧的虚职, 京兆府她是经常过来了。
京兆尹搓着手在前面引路,“明日就是皇太女殿下的生辰,原以为殿下不会过来的……”
姜鸾熟门熟路地走去衙门正堂,在隔着一层竹帘的旁听坐席处坐下, 对京兆尹说, “本宫哪天的生辰都不打紧,你照常审你的案子。本宫惯例只旁听。”
京兆尹坐回去,摆出全副精神, 一拍惊堂木, 喝道, “呔!下面的书生,你和那邻家民妇是如何的瓜田李下,还不如实招来!”
姜鸾早上过来没吃宫里的早膳,车马拐进光德坊时,在一处高鼻深目的胡人商家处停下,买了两块新出炉的热腾腾的胡饼,揣在帕子里带进来。
现在正好得了空,一块块地掰开,配着煎茶,耳边听着断案,有滋有味地吃了几口。
京兆府里什么样的案子都能撞见,今天堂上断的是一桩风月案子。
那民妇生得有几分姿色,自家汉子看得紧。偶尔有天出门办事,说好了晚上回,却又特意提前赶回来,结果下午在家门口,迎面撞见邻居家的白面书生跟自家媳妇隔着一道篱笆说话。
说着说着,风吹动了树枝,一朵槐花落在他家媳妇的肩头,他亲眼那白面书生伸手把槐花从他媳妇的肩头小心翼翼摘了下来。
汉子火冒三丈,冲过去暴打了邻家书生一顿,捆了书生,又拖着自家媳妇来了京兆府,气势汹汹要问‘这对奸夫淫||妇’的罪。
京兆尹听完了,一拍惊堂木,问那书生,“你是读书人,如何做下这等轻薄之事!”
书生被打得鼻青脸肿,口齿漏风,肿着脸不恳认罪,“小可是读书人,如何会做轻薄事!小可只是见一朵槐花落在娘子身上,残花不配娘子的新衣,擅作主张拂去了槐花,连娘子的衣角都未碰到一分!”
民妇更是哭得死去活来,“书生过来借两根木柴,彼此都是邻居,奴就做主借了!奴若是知道书生会动手拂槐花,奴绝不会靠近那道篱笆啊。”
拖了媳妇和书生来报官的苦主汉子勃然大怒,“明明就是一对奸夫淫||妇!草民亲眼所见,绝不会有假,槐花是物证,草民就是人证!府尹大人替草民做主!”
京兆尹听他们掰扯不清,叹着气一拍惊堂木,说,“糊涂人做下糊涂事,被夫家当面撞见,你们两个说没有奸情,可有证据啊。”
堂下两个当然举不出‘没有奸情’的证据,通奸的罪名不小,书生脸色发白,民妇哭得死去活来。
京兆府审案不禁围观,今天又是风月案子,堂外早聚集了大片百姓,指指点点。
姜鸾吃了半个胡饼,堂下民妇哭得几乎厥过去,哭声吵得她头疼,她随手拿起吃剩的半张胡饼,掀开竹帘走了出来。
京兆尹赶紧起身,撩起官袍绕奔过来堂下,“区区小案,怎的惊扰了殿下。”
从堂上手握威武棒的衙役,到告状的苦主,齐齐慌忙跪倒了一片,“草民等参见皇太女殿下!”
“不必拘礼,都起身吧。”姜鸾随手从胡饼上捻落了几颗芝麻,撒在那苦主汉子的肩头,又替他拂去了。
她回头冲目瞪口呆的京兆尹说,“胡饼的芝麻落在这汉子的身上,本宫自作主张替他拂去了。你们众目睽睽,都看在眼里,是不是也觉得本宫和这汉子瓜田李下,纠葛不清?”
京兆尹慌得说话都磕绊了一下,“怎、怎么会!是皇太女体恤百姓,替庶民拂衣,是殿下仁厚的举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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