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饴糖,一点点地洒进池子里,引得十几条锦鲤争先恐后地游过来抢食。
她找着了乐子,刚才绞尽脑汁应答的那点烦恼就散尽了。
姜鸾索性盘膝坐在岸边的大青石块上,一点点地揉碎了芝麻糖往下洒。
谢澜便坐在旁边那块大青石上,看着她忙活着喂鱼。给水里的锦鲤喂一块饴糖,自己吃一块芝麻糖。吃得愉快了,还反客为主,分了他一块芝麻糖。
谢澜把那块芝麻糖捏在手里,没有吃。
今日机会难得。
裴显作为登门观礼的宾客,由谢征亲自招待,此刻正在接待贵客的前院里吃席。
他作为新郎族中的兄弟,才能随着谢征出门迎接懿和公主和送嫁的姜鸾,才能有今日的机会,单独和她接近说话。
天边暮色浓重,正礼吉时不远了。他下定了决心般,开口道,
“殿下,正月十六当日,澜拜谒东宫,曾经在寝堂外托白露女官带了一句话给殿下,不知殿下是否有听到。”
“听到了。白露当日就和我转述了。”姜鸾回忆了一阵,完完整整地想起谢澜当日的话,笑了。
“你那句‘长长久久’说得好。我知道你的心意,所以谋来了吏部侍郎的位子,头一个就想到了你。你放心,你全心全意待我,我定不会辜负你。以你的才华年纪,如今是大闻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吏部侍郎,以后还能更进一步,前程不可限量。”
谢澜的薄唇微微翕动了几下,想要说些什么,却犹豫着没有立即说。
其实前后也就犹豫了片刻的时间,他要说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开口了。
文镜匆匆忙忙地找来锦鲤池子边,低声抱怨了一句,“殿下连句去向都没留下就走了,还不许人跟着。末将找了半天。”
“没事,跟谢侍郎单独说几句闲话。”姜鸾看到文镜就想起来刚才吩咐下去的好差事,眨了下眼,“办妥了?”
文镜瞄了眼旁边站着的谢澜。
这位可是谢家小郎的五叔叔。刚才扮了回恶人,把他家五岁半的小侄儿给吓哭了,抽抽噎噎地说不敢,不要把他扔野地去,不要打断他父亲的腿,文镜有点不好意思当面说。
“办妥了。”文镜简短地回道。
“很好。”姜鸾满意地说。
天色早已经昏暗下去,暮云四合,远处庭院里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点灯。“吉时差不多了吧。我们去前头看热闹。”
她把所有剩下的饴糖和芝麻糖全掰碎了撒进水里,领着文镜便轻快地往前院喧闹处走。
走出两步,忽然想起身后的人,回身喊了句,“谢澜,走啊。”
谢澜站在流水岸边,柳枝拂过他的肩膀,他清雅的面容隐藏在柳枝阴影里,轻声说,“殿下先去,臣过一阵再去。”
“你快些,别误了吉时。”姜鸾高高兴兴地带着文镜往前走,边走边说,“谢侍郎爱清静。留他单独静一静。”
谢澜安静地站在水边。
他今日其实准备了许多的话说。
他想剖析厉害,裴中书贪恋权势,必定不愿尚主,劝姜鸾早日斩断情丝。
他想剖陈心意,在姜鸾面前吐露他隐藏已久的心声。
他甚至想好了,如果姜鸾笑问他,“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呀。” 他可以从去年五月的临风殿中,闹得不甚愉快却印象深刻的第一面开始,和她淡定说起‘不打不相识’。
和她说起她出宫开公主府的前日,他们在紫宸殿外见面。她身量纤细单薄,乍看仿佛一压就断的柔软花枝,内里却蕴含着令人惊异的坚韧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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