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濯雪解下刚装满溪水的水囊递给她, 半枫荷立刻咕噜咕噜地喝起来,她仰着脖子,喉咙使劲儿滚动着,这模样看上去虽不美丽,但却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
直到这个时候,秋濯雪才真正放下心来。
他见过很多受伤的人,在死前常常会回光返照,看上去好像有所恢复,伤势已见起色,其实撑不过当天。
半枫荷既喝得下水,也吃得下东西,足以说明她绝不会死在今天了。
“我们方才在外看过,并无追兵。”秋濯雪从越迷津脚边散落的树枝堆里挑出一根来,拨了拨火焰,柔声道,“也许是忌惮藜芦大夫,并不敢在四处搜查,无论如何,半枫荷姑娘大可安心在此养伤。”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特意看向半枫荷,似乎也没有特别强调什么,只是寻常闲聊一般。
半枫荷却不能无动于衷,她放下水囊,又看了一眼秋濯雪,忽然困惑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嗯?什么?”秋濯雪回过头来,神色略见不解,在火光照耀之下,他看上去简直不像是真实的。
半枫荷沉默片刻:“之前我是圣教中人,你有意施恩圣教,我并不奇怪。可如今,我不但是藜芦大人的敌人,还是圣教的叛徒,与你更没半点关系,你为何这样尽心尽力地帮我?”
秋濯雪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半枫荷姑娘可还记得咱们初遇之时?”
“自然记得。”半枫荷道。
秋濯雪含笑道:“我当时坏了此地的规矩,作为一个不请自来的中原外人,姑娘又为何愿意开恩放我等离开?”
“只是因为这个?”半枫荷隐约听出一些意思来,却并不清晰,于是仍然皱了皱眉。
秋濯雪轻笑起来,无可奈何道:“难道还不足够吗?立场难免有相对的时候,若是只以立场观望,任何事物都注定残缺不全。”
“退一万步来讲,以姑娘的道理,我是中原人,藜芦大夫与圣教皆是墨戎中人,如此看来,秋某还有越兄倒是与姑娘称得上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难道不是更该同舟共济吗?”
越迷津冷哼了一声,不过看上去倒是心情不错。
这怎么一样,你本事厉害,脑子又快,青槲与藜芦大人都忌惮你,更不必说,你身边这位剑手只怕又是一个纪书琴……
这番话才在半枫荷的脑海之中涌过,又立刻停了下来,她忽然明白秋濯雪的意思了。
任何人看向旁人,总避免不了枷锁——籍贯、贫富、地位、敌友、长幼……
可是秋濯雪不是,聪明如他,救人时居然没有考虑任何利益,没有考虑任何麻烦。
只因他所看见的半枫荷不是墨戎人,不是圣教的叛徒,不是藜芦的敌人,只是一个受伤的女子。
半枫荷沉默片刻:“你实在是我见过最奇怪的人。”
秋濯雪微笑道:“不知这种奇怪是好还是坏呢?”
“是好。”半枫荷看了他一眼,嫣然一笑,“很好很好。我从没去过中原,见过你后,我突然对中原很有兴趣,你们中原武林里有许多你这样的人吗?”
“中原也很少。”越迷津本一直都没说话,这会儿突然出声。
秋濯雪的目光一下子凝在了越迷津的脸庞上,他的声音不自觉放轻,变得有几分慵懒的惬意:“谁说很少,姑娘眼前就有另一个同样的人。”
被点名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