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喷出去一点就少一点,最后筋疲力尽,变成空荡荡的废旧回收瓶。
陈岸事后去找冯达旦,然而他没有任何证据,反而被冯达旦反将一军,以寻衅滋事告到了班主任那里。
多人作证,又有监控录像作证,课间休息时间,冯达旦原本在和同学打牌,陈岸无缘无故把他抵在墙上,有欺负同学的嫌疑。
次数一多,陈岸被请了家长,班主任语重心长地告诉陈泉要抓好孩子的教育,被霸凌过并不是反过来霸凌别人的理由,不能让屠龙少年最终变成恶龙。
陈泉无话可说,他事实上不太管得了陈岸,陈岸从来都不听他的。
可是他一向知道怎么最能激怒他。
他把陈岸从教室喊出来,抽着红塔山,叹气道,你确实和你母亲越来越像了,性格像,脾气也像。
陈岸没有被激怒。疲倦会消磨一个人的脾气和棱角。
他只说了一句,你不配提她,一个字都不配。
五月的一天放学,陈岸照例准备送赵正博和许腾飞回家。
走到校门口,赵正博忽然停下来,低声道:“要不,算了吧。”
陈岸:“什么?”
赵正博疲倦地揉了揉眼睛:“我和腾飞商量过了,以后我们自己回家,不麻烦你了。这段时间你也太辛苦了,要去医院还要照顾我们,我们以后还要在立藤读两年书,不好一直麻烦你。”
陈岸:“我不麻烦。”
赵正博苦笑了一声,似乎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许腾飞也不敢吱声,他瘦得像只小猴子,胳膊都夹起来了,两只小老鼠似的眼睛来回转,欲言又止。
陈岸慢慢严肃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正博迟疑片刻,道:“……冯达旦说,只要我们和你划清界限,以后就不来找我们的麻烦了。”
陈岸怔住。
“我们不是要背叛你的意思,”赵正博似乎怕他生气,急忙解释道,“只是,只是……”
陈岸木然道:“他还说了什么?”
赵正博说不下去了。
许腾飞小声道:“让我们……以后不准和你说话……不然有一百种方法,让我们在暑假前退学。”
变相的孤立。
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冯达旦想要的就是他众叛亲离,变成人人喊打的害群之马。
或许很久之前他就向他们提出过这个条件,只是那时他们都天真地以为,人定胜天,正义一定能够战胜邪恶。
课本上也豪情万丈地说:“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陈岸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片死寂的漠然:
“我明白了。我以后,不会再找你们了。”
深夜。
陈岸在街上游荡了许久。
看上班族结束一天的疲累,提着热乎乎的蛋糕奶茶,欢天喜地奔回家;家长来接小孩放学,一家三口热热闹闹回家吃晚饭;店铺一家一家地歇业,如同烟头须臾熄灭,飘出一缕轻烟。
从车水马龙到空空荡荡,从灯火辉煌到幽深黯淡,从人声鼎沸到万籁俱寂。
最后大街上空空如也,只剩一个沉默的黝黑少年。
这世界光辉灿烂,温暖幸福,只是他永远都在路过,永远只能旁观。
他走了很久,直到脚麻木酸痛得寸步难行,忽然发现自己走到了一栋公寓楼下。
……郁家。
郁家住在三楼,仰头看上去,可以很清晰地看见暖黄色的灯光,隐隐有人声欢笑,大约是郁丹青又在说学校发生的趣事,逗得陶韵和郁风晚哈哈大笑。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下意识就走到这里来,也许因为郁家是他理想中最完美的家庭。
生命有缺失的人,总是会被自己最渴望的东西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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