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她笑了起来，“不，这大概只是人类的弱点吧。我们会于心不忍，会将心比心地换位去想对方的心情。会想到一条命因我而消逝而背上负罪感，会不管做什么突然想起来有人因我而死。会随着时间的过去而一遍遍地拷问自己‘他真的罪该去死吗？’‘为了这种事情就害死那么多人值得吗’‘我是不是罪大恶极？’。虽然你听起来可能会觉得荒谬，像无稽之谈，但实际上，绝大多数的人类，并不是他们自以为是的那么坚强。”
“…………”
“的确。他们很过分，过分地让我如今回想起来，也想杀了他们。但是……杀了他们之后呢？以后这一辈子，我会不会有某个时刻醒过来，就拷问自己‘这一个错误应该让他们去死吗’？很多人类，都只是庸庸碌碌地平凡普通人。他们可能嘴上会因为一些事会让对方去死，甚至有些人会付诸实践，但是我所见过的……我所知道的……无一例外，往后余生，活地都很沉重。生命，并不是口舌之快那么轻的东西，它很沉，沉到绝大多数有正常善恶之心的人，都无法背上他人的命活下去。”
和悠轻轻吐出一口气来，“我并非是温柔，我只是弱小。我承受不起太多的仇恨、怨念，更承受不起自己的负罪感，背负不起别人的性命。”
“我……”闻望寒还有些迟疑。
“别杀他们。拜托了。”她轻轻地说道。“我从未拜托过你什么吧？”
“好。我不杀他们。”闻望寒说道。“但是。”
“你可以惩罚他们，这并不是我需要管的事情。但，你哥哥显然比你更擅长这种事情。何必，费心去脏了你的手？”和悠轻笑，“我还是更喜欢你纯粹的样子。”
“………好。”久久，闻望寒点了点头。“三年。”
看来他最在乎的，果然是这个。
和悠坦然地看着他。
“我不能再继续呆在北境了，无论对你，还是对我，都不算好。你们还有仇家……”和悠趴在他的怀里，“虽然你们从未告诉过我。但……我也能猜到，你们的仇家在上曦。能与你们结仇，还让你们如此忌惮的，他们有多么强大不言而喻了。你们或许可以在北境平安无事，但我不行，我太弱小了，如果在你身边的话……你们的仇家发现我，大概也是早晚的事情吧？”
“我会保……”
闻望寒话还没说完，和悠就抬起手指按住了他的唇峰。“望寒。我从不怀疑你会护我周全。但就像我说过的那样，你不可能永远都和我形影不离。就算你可以做到，这两年，你为了我受了多少伤？你并不是不死之身，也不是神仙，你只是很强……可还没有强到那种地步。”
“………”
“我知道你在为此努力。但退一万步说，我不只是我自己。”和悠看着他，“我还有个弟弟，他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
“……”
“我迫切需要变强，而我能变强的方法，并不在你身边，并不在北境。”和悠朝上挪了挪，身子也蜷了起来，像冷一样在他怀里拱成了一个球。“其实，我当年去参加幕考，并不只是为了幕考。无论如何，我都要去天都一趟。”
“可是那里。”
“天都凶险。对我来说……更是险中之险。”和悠说道，“但两年前我就已然料到过。但怎么说呢……”
她眨了眨眼，笑容又柔和又坚毅。“这是我的命，我不打算逃避，也不打算接受。”
“你究竟……想去做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和悠说道。“对不起。“望寒，给我三年时间。三年之后，我会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光明正大地站在你面前。”
她抬起脸来，用鼻尖轻轻地蹭弄着他的下颌。眼眶还余留着刚才被操时哭红的晕，从下而上与他诚恳对视的眸里，还藏着刚才盈盈的泪，随着她轻轻的蹭弄，像只刚出生不久的幼崽刚慵懒地睡醒在对他无意识的撒娇。
而她自己本人，还不知道自己此时有多么的………诱人的天真。
“三年。”闻望寒深深吸了一口气，重复着这两个字。
“而且……”和悠在他下颌上轻轻咬了一口，“干嘛这种表情，又不是三年里你都不能见到我？你来天都找我，我还是会见你的呀。”
“………”闻望寒没有说话。
“还是说，你不想来见我？”和悠眼角立刻一垂。
“不是。”他这个回答倒是很急切了。
说完这句——
他就注视着和悠，也不说话了，就只是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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