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的废墟中,将士们哭作一团。
哭遥远的再也无法去往的国土,哭皇城中惶惶度日的亲眷,哭将军的战马,哭这边塞苦寒。
有生之年,还能回家再看一看,看一看皇城春日的杨花吗?
那一年最后的领地失守,敌军觉得自己胜利在望,于是就看着霍命带领残兵,退守皇城。
他们像是猫抓耗子一样,跟霍家军在城门下对峙。
城门中是百姓妇孺,青壮年尽数战死沙场。
皇帝立在城墙之上,面对这样兵临城下的境地,他仍旧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没有露出一丝的胆怯。
因为他是付国的天,他的脊梁,是付国的脊梁。
“霍命,你们付国要亡了,哈哈哈!”
敌军将领嚣张地大笑:“你们的皇城,你们的皇宫,甚至是宫里漂亮的女人们,都将属于我哈哈哈!”
他说完后一剑指向霍命,不怀好意地说:“不过你要是自觉一点,让我开心了,我倒是可以酌情考虑,等你付国城坡,我铁蹄踏入之时,脚下踩的是地砖,而不是你付国百姓的尸首。”
敌国最喜欢的,就是屠城。
霍命迎风而立,站在城墙下。
他现在瘦的可怕,量身定做的铠甲穿在身上,现在却大了好多。
他握剑的手已经形如枯枝,弯曲的弧度都能清楚看到骨头的形状。
然而霍命眼神坚毅,他站在皇城城门下,像是在风沙中屹立的小白杨。
风沙像是下一秒就能折断他,但是小白杨仍旧坚韧挺拔。
“滚。”霍命道。
“贼人,纳命来!”
副将这一声含着血海深仇,剩余的霍家军怒吼着冲了上去。
身后是城门,他们死战不可退!
这场战斗以少敌多,昔日骁勇善战,能以一当十的霍家军,一个个倒在了城门下。
他们死的时候手中兵刃在握,非斩断手臂绝不放下。
在血液飞溅的厮杀中,霍命挥动长剑的速度仍见不慢,然而他的手腕却在不断发抖。
撑不住了,他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
忽然身后一把□□穿透,霍命向前踉跄,眼神放空了一瞬间。
眼前走马观花出现了很多的人和事。
有他爹追着他揍三条街的狂怒,有他母亲教他读写的温柔,有多年前大兄教他习武的严厉,有二兄牵着嫂子让他叫人的喜悦,有三兄文武状元及第打马京城过的意气风发。
还有大姐哭小鸡没有母亲的欢声笑语,二姐替他背锅收拾烂摊子的无奈。
太多太多,还有那满树的梅花……
他还没能给大姐,摘下一支梅花。
霍命涣散的眼神忽然重聚,他转身怒吼着,将敌人斩杀,头颅滚落,他反手咬牙抽出刺入背心的□□。
□□一出,献血飞溅,霍命膝盖一软差点跪倒,但他站立住了。
也只有他站立住了。
整个天地间,除了身后沉默而哀伤的皇城,还有对面嚣张的敌军,所有人都倒下了。
副将战死,霍家军尽数殒命。
霍家上下,如今仅剩霍命一人。
敌方将领又开始叫嚣:“霍命,付国注定要灭亡,你再不答应我的条件,等我军入主皇城,等待你的可就会是满城的尸首。”
“你……”
那人聒噪得很,霍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布满鲜血和厚茧的手,闭上眼睛。
他注定身死,再也不能护住这一城的妇孺。
无论怎样都不护住,倒不如赌一赌,就赌……他们那万分之一的守信几率。
“你说。”
敌方将领还在叫嚣,然而下一秒就听到霍命轻飘飘的回答,他一愣,随后狂妄地仰天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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