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德祐和掾史两个对视一眼,正等着看凌冽笑话,却不料眼前一花,北宁王已自撑着轮椅一跃起身、稳稳当当地落坐到花轿之内。
元宵冲两人伴了个鬼脸,将轮椅收拾收拾推着候在一旁。
倒不是凌冽大度,只是同这两个小人周旋已花费了太多时间。刚才他觉得头晕,这会儿额角已经隐隐发痛起来,多半是风寒入体,凌冽扶着有些发烫的额头——不过坐个轿子,忍过这阵、他便能脱身。
段德祐咬了咬牙,最终只能恨恨地吩咐起轿——
好,北宁王,你好样儿的!
我倒要看看,等你委身蛮王身下,还能不能如此嚣张!
○○○
锦朝婚俗,晨迎昏行。
白日迎亲,戌时成礼。
不过和亲并非一般嫁娶,大典上还有两国的合议文书要交接。所以他们到达镜城南的时候,正好是午时,段德祐准备的吉毯由两个小厮推开,红地描合欢金边的毯子顺着他们要走的道路一寸寸延展。
城外的道路不似城内平坦,有些坑坑洼洼。
即便轿夫已经走得很慢,但稳稳坐在轿中的凌冽还是被晃得有些头晕眼花。
教内的横凳上铺满了瓜果,他身上也被喜婆洒了许多红枣、桂圆和花生,花轿四壁遮挡,他只能隐约从前面的轿帘缝儿中看着外头正红色的吉毯,听着耳畔黄鸟清啼和那隐隐传来的兽鸣——
在京城时,元宵打听来消息说,蛮国喜欢操纵野兽战斗——狮子老虎、豹子豺狼,甚至还有战象。凌冽没见过那么多动物,父皇和皇兄的百兽园里,他也就见过西域贡来的花豹和在北境战场上见过的戎狄野牛。
大约想着野兽的缘故,风中传来的味道里,凌冽渐渐嗅出一股兽类的腥臊来,他皱了皱眉,却因身上铺着喜果的缘故,没办法抽手掩住口鼻。
被这味道一熏,他便更有些发晕了。
昏昏沉沉间,花轿稳稳地落了地,凌冽遥遥听见了一些吱哇乱叫的吼声,而后便是震天响的一片欢呼,似乎,他们已经到了迎亲大典所用的那块福地。
黄忧勤选中段德祐,也并非只为钱财,这人贪婪,却也有些才学。
段德祐上前,对着蛮国驻扎在平原上的中军大帐一揖,双手奉着文书高举过头顶,张口便说出了蛮国的苗语:“在下大锦礼官段德祐,送北宁王和亲至此!请尊驾移步、出来相见——!”
凌冽在轿内看不到,轿子外的元宵和舒明义却看得清清楚楚:
广阔的平原上,大大小小扎着的军帐外,站满了皮肤黝黑、披着兽皮、戴银饰的蛮国勇士,他们有些人脸上还涂抹着五颜六色的涂料,远远一看还真像是戏文话本里的地狱妖邪。
元宵瑟缩了一下,推着轮椅的掌心渗出了一点儿汗,他将身子往舒明义身后躲了躲,只敢探出半个脑袋来小心翼翼地看那些蛮国人,还有间杂在他们身边的战象和猛虎。
舒明义没注意小管事的这点举动,他只是拧着眉头,才发现自己在京中一叶障目,以为他们锦朝□□上国,原来南境蛮国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
两人各怀心思,却多多少少都对那位短短一个月就打下他们锦朝数城的小蛮王心存好奇: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人,竟能统领眼前这一群魁梧凶悍的士兵?
段德祐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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