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书看看天色,笑问道:“今日不朝,有事耽搁了?”
季鸿叹了一口气,“宫禁水渠堰塞,宫人通淤的时候从中发现了不少尸骸,大约是从前留下的戎狄残部和我们牺牲的士兵遗骨,我已经着人收敛入葬了。唉……只是陛下没见过这样多的死人,吓哭了……”
新帝黏季鸿,虞书知道。
他摇摇头,拍拍季鸿的肩膀,玩笑了一句,“太傅辛苦。”
季鸿一下就苦了脸,不过他念着凌琅小小年纪就接连丧了父母,唯一的亲人还直接将他留下了陌生的朝堂上,季鸿一时心软,就留下来劝了许久,应付宫人来报时,便没有仔细看。
自然,也没细看那宫人清点上来的遗留兵刃中,有一柄已经锈蚀的长|枪。
中秋月圆,京城放了焰火。
漂亮的黄色月华升空,凌琅由身边的宫人嬷嬷陪着,抱着一只由季鸿亲手给他缝的兔子布偶、上了城楼。
高高的城门楼挡住了他小小的身子,好心的小太监想将他抱起来,他却板着小脸,让人拖来了一只木箱子,他爬上了木箱,在内监的搀扶下,看清楚了热闹的皇城,还有远处不断攀升的孔明灯。
墨蓝色天空中,皓月皎皎,星汉灿烂。
凌琅抿了抿嘴,听见了街巷上孩童追逐打闹的欢呼,看冒着浓浓白烟的小摊,瞧车水马龙来回穿梭的货郎、小贩,他愣愣半晌,最终,在听见身后脚步声时、自己蹬蹬跑下。
对着从祭龙山中赶回来的太傅伸出双手,凌琅如愿被对方抱到怀中。
季鸿还没说话,凌琅先开口:“老师,我会做明君的。”
他说得很认真很认真,一双乌亮的眼睛中,倒映着漫天星斗。
季鸿一愣,而后闷笑出声,见内监和宫女远远跟着,他悄悄伸出小指,“好,那陛下,我们拉钩钩——”
○○○
同京城一样,远在南境的鹤拓城也热闹非凡。
不过苗人庆祝的不是中秋,张灯结彩的鹤拓城前广场上,到处扎满的是大红色绸缎。
凌冽和乌宇恬风依偎着坐在一扇翠屏前,面前还是那顶高高大大的圣王银帽,只是在银帽前跳舞的,变成了穿着盛装的十多对男女,为首的一对是桑秀同那个遂耶部的勇士。
往后的,则是不少百越武士和雷山两部的姑娘们。
他们离开时,百越国的水渠没有开凿好,如今归来,那条水渠不仅挖好了,还成就了好几对美事。
小蛮王记下了凌冽说的“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话,遂耶部的小勇士在北上中原的过程中建功无数,桑秀的家人由此松口,乌宇恬风便给他们主了婚,更让所有最近一段日子成婚的小夫妻们,一道来鹤拓城中庆祝。
苗人婚俗与中原不同,看着围着圣王银帽跳舞的姑娘小伙子们,凌冽笑,只觉得南境愈发有趣。
他同小蛮子回来之后就胡闹了数日,在鹤拓城许多地方都留下了脸红心跳的回忆。
明日,他还约了乌宇恬风,让小蛮子带他往榆川边捡贝壳,他喜欢那串贝壳风铃,也想给乌宇恬风做一个。
两人正絮絮说着话,圣王银帽那边却传来一阵骚乱。
地面微微震了两下,三层楼高的黄色□□匆匆撞开人群,阿幼依一跃下地,没站稳、呲溜一声在草坪上滑跪。
乌宇恬风皱皱眉。
阿幼依却在他开口前抢先道:“华泰姆!华邑姆!蜜香树,开花了——”
凌冽手中的筷子掉了。
乌宇恬风也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等众人齐齐汇聚到禁地时,远远就听见了隆隆水响,黑色的石壁前方:万丈银涛下,滩涂中央的白色巨树上,大朵大朵绽放了花朵——
那一整片的白色花海,在日光下隐隐放出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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