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少年轻轻嗓,不提此事,转而提及另外一件。
“师尊,您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
少年的话音入耳,宗悟脑海中闪过初见之景。
彼时的小徒弟方才呱呱落地,他听见了襁褓中的第一声啼哭。
宗悟常年居于九重天之上,这是他头一次见到婴孩出生,细嫩白皙的脸红扑扑的,仿佛能拧出水来。
明明那么小的手脚,踹起人来却分外有力,踢得抱孩子的稳婆连连蹙眉。
“第一次看孩子有什么感觉?”身后的人拍在宗悟肩膀上。
宗悟并未回头,视线依旧盯在面前的铜镜上。
那镜中的景象他从未见过,好大一个戚府,里里外外进进出出那么多人,好不热闹。
那场景很有生命力,跟着九重天上的死气沉沉不同,尤其是跟一动一静都极其克制的他截然不同。
他隐隐觉得哪里被触动,又盯了片刻,方才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说。
一汪平静的湖水被蓦然砸进来的小石子惊扰了心绪,而如镜的湖水却不知那情绪的缘起。
“那便好好想想。”身后的人拍拍他的肩膀,再次说道。
宗悟揉了揉眉心,驱散脑海中的那些往事。
他清楚,少年所知的第一次见面,绝对不是他想到的那些。
戚无深与他之间羁绊的开始,远远比少年所知道的还要更早更早。
指腹在桌角轻触,宗悟清了清嗓,回忆片刻,又道:“嗯,我记得。”
“第一次见面,是你飞升那日,九重天之上。”
闻言,少年扯出一抹微笑。
“师尊,当时我推了您,还跟您生了好大的气呢。”
那是戚家落魄以后的事。
整个家族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剩下的同姓之人,男为奴女为娼。
彼时,十三四岁的少年心气正盛,怎么也接受不了戚家当下的结果。父亲救下的人本就无罪,他们不过放走了无罪之人,分明什么都没做错,怎就沦落到现在的结果?
被贬为奴籍的几年时光,他受尽白眼和侮辱,起初他被拉到达官贵人家为奴,他拼命地想向那些人证明自己的父亲没错、证明他们做的是善事。只是……
那些人在乎的根本不是他的清白。
他们只知道,昔日皇亲国戚家的小世子,如今沦落到必须为他们端茶倒水鞍前马后的小东西,还有比这更好玩的事情吗?
在他们眼里,少年甚至算不上一个人。
墙倒猢狲散,那些哥哥伯伯,明明是昔日父亲的同僚,但朝堂上的失势,却让少年变成他们眼里,可以随意打骂的小玩意儿。
就连戚无深每次「自证清白」的反抗和争论都变成了那些人口中的谈资。
——“看吧,他还在折腾。”
——“还以为自己跟以前一样是什么尊贵的小世子吗?别做梦了,戚庭义都死了,谁愿意听他说什么?”
——“折腾呗,反正也没人管他,累了就不喊了,像只鹦鹉一样,也是滑稽。”
一天两天过去,他还会争辩。
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他还相信父亲所教的良善大义。
但一年两年过去,少年变了。
他变得沉默寡言,他发现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不再在乎那些公平正义、天下百姓,他想做的由还戚家公正,变成守护好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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