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格外仔细。他原以为犯嫉妒之罪的那遭只是个开头,其余几世,他说不定做了更多丧尽天良的事情,他也做好了为此赎罪的准备。
可看完全部文书他整个人都有些怔愣。
怎么说呢?嫉妒之业的那遭已经可以说是最严重的了。
其余几世,虽然欠下业障,但其实都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事,恰恰相反,都是些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
有一世是骄矜易怒之罪,文书上看不出孔雀妖做了什么,只能从事件的描述中看出,那一世的他脾气很差,极其易怒。
偏巧,他出身不好,家里穷困,只有一亩三分地。争端的点也很小,诸如被邻人踩了庄稼,再比如田地里的果蔬被人趁夜偷了去。
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正值干旱荒年,本就心浮气躁,一来二去,你推我一下,我打你一下,情绪被无限放大,就成了没有尽头的怨恨。
耳边的声音仍然在继续,戚无深坐起身,堵住耳朵。
不知何时,周围的黄沙尘土都不见了踪影,此时此刻,周围漆黑,边际模糊,而他正位于一面巨大的镜子之上。
镜面并不是特别光滑,远看是一团黑气,接近看,却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
为了看清,戚无深贴得很近,最开始视线聚焦的点在两个黑咕隆咚的洞,他对着那两个洞研究了很久,那洞像是会进气儿。戚无深纳闷,直到视线的余光注意到两个窟窿上面,乌漆麻黑反着光的眼睛,他才反应过来——那是一个人。
戚无深吓了一跳,惊得险些坐在镜面上,他的视线顺着人脸一路延伸,看见了恐怖至极的一幕。
黑池子中无数张被挤压到变形的脸,一直蔓延到他脚下的位置,那些脸的嘴巴大张,嘶吼嚎叫着,赫然就是叫喊声的源泉。
眼前的一幕让人脊背发凉,然而戚无深很快又注意到了一件事情,那些脸没有身体,脖颈被铁链捆住,像是被束缚的灵体。
而黑气之中,隐隐还泛着红光,好像是一双双背后旁观的眼睛。
……眼睛?
不仅是尘域?这镜子中也有召唤净世道尊的阵法?
“喜欢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与那些呼唤他名字的嘶吼不同,那句问话来自他的头顶,回荡在整个空间里,就像是主掌此处的神祇。
听见那陌生又熟悉的声线,戚无深的心瞬间定下了。
他直接无视了脚下的镜面,还有那诡异至极的景象。
“果然是你。”戚无深抬头说道。
混浊的笑声响起,还带着几分放肆,就好像是在笑话少年的无能。哪怕是知道了,又怎么样?不还是跳脱不出?
戚无深不恼不怒。
他盘腿坐下,脸上扯出灿烂的笑意,还热情地朝着半空中招手。
“既然来了来了,就聊聊吧,比如……说说为什么要毁灭世界?”
“还有,你那位忠实的追随者去哪里了?”
“桀桀桀,哪里去了呢?”狂妄的笑声响起,头顶的黑雾逐渐汇聚成一张满是褶皱的脸,那张巨大的脸遍布空间里的上方,像是主宰此处的造物主,又像是整个空间的邪神。
他又笑了一次,依旧是阴损,让人怨憎。
“去哪儿了呢?”混浊的声音又重复一次,玩味的语气却像是根本不在乎路霜华的存在。
“不就在你的脚下吗?”那声音笑了笑,“说起他啊,还真是一条好用的狗呢。”
言语中带着点奇异的惋惜,但不是对人,而是工具。
戚无深想起路霜华房间中的文字。那些文字中除了愤懑,还有极少数的正面情绪,那是对一个人的感激。
那人便是这声音的主人,主掌地垣的后土皇地祇,便是他们之前在尘域看见的那位土地公。
戚无深莫名为路霜华感到点不值,只听阴恻恻的声音又道:“他早就想死了,我只是提出让他死得有意义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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