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于零。可是现在然然醒了。
卫然将被他攥着的那只手轻轻抽了回来。
“……”
季舒城盯着自己空空的手发愣。他昏迷不醒的时候,他至少每天还能摸一摸他的手。甚至有时偷偷亲一下脸。那是他煎熬等待中唯一支撑他的东西。
“我睡了多久?”
卫然浑身使不上劲,应该是睡了太久没有活动过的缘故。可到底是多久才能让他到了几乎动不了的程度?
季舒城沉默了一会。“三千六百九十一天。”
他每天都会计数,每天多画一个圈。季舒城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记得精确的数字。每一个圈对他而言都是赎罪。
卫然自己都被震撼到了。十年零一个月。他嗫嚅着嘴唇,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最后让季舒城给他拿个镜子。他照着自己的模样,昏睡的时候代谢很慢,他的容貌基本没怎么变,还停留在快三十岁那会。只是因为长年睡在病房里护理着,苍白得厉害。
卫然想将镜子握在手里再看看,却没拿稳掉落下去。他又费劲地想掀开被子,季舒城犹豫了下帮了忙。难怪他动不了了,卫然看着空荡荡的裤管里肌肉萎缩的双脚发呆。季舒城赶紧安慰道。
“不要紧的,你这是刚醒过来,等经过康复训练就恢复正常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卫然盯着他那张三十岁的脸,问。“这十年都是你陪着我的?”
季舒城好像看见了一丝希望的曙光。然然是不是愿意原谅他了?他十年如一日地守着,就连季家原本唯一支持自己的舅父,都改变了想法,来了几次想让他放弃。
季舒城不想放弃。即使用上了最好的护理条件,他还是不放心别人,每天替然然翻身、擦身、喂食、更换尿管。做着这些事情,能让他在内心的煎熬中勉强得到一点平静。
等到第十年的时候,季舒城突然意识到,年少时他狂热爱着他的时间都没那么长。可他还是愧疚,悔恨的心情永远纠缠着他,季舒城无法面对一个事实。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卫然并不会躺在那里。沈轩的报复,更多是冲着自己的。毁掉自己最重要的人才能让自己痛苦一辈子。
“我一直就在这里。”季舒城笑的时候眼角已经挤出了鱼尾纹,“哪里也没去。”
“……”
“我爱你,宝贝。”
季舒城表白的时候有点局促,这十年他模拟过无数次然然醒来之后他向他告白,可真正到了这一刻,他竟然那么紧张。
季舒城第一次觉得,有东西超过了他们最美好时光里的记忆。那是漫长岁月之后厚重的沉淀,沉淀进了生命里,沉淀进了血液。
“你要是能原谅我,我们以后好好地过日子。”
卫然沉默了很久,对他而言只是睡了长长的一觉。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些背叛和冷漠组成的不堪里。
“算了吧。”他的回答对季舒城来说堪称残酷,“过了十年了又怎样?”
“!”
季舒城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眼泪顺着脸颊掉了下来。他竟然哭了。
卫然这辈子第一次看见他哭。对于季舒城那种要面子的男人,红个眼圈就已是极限,此刻他哭得像个孩子,只是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抱歉。”
不想让卫然看到自己的窘状,季舒城垂下了脑袋,无声地抽动着肩膀。卫然看见他头顶发旋周围的很多白发,心里终究被狠狠刺了。他才三十岁。重生前头上一根白发都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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