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不好走,在天光黯淡的时候,尤其要小心脚下。周遇这个时候已经又一次体会到小学郊游时的那种累到想瘫到路边,再也不肯走的感受了。
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只是依据着惯性朝前迈开脚步,胸腔剧烈地起伏着,但是还是供氧不足,让他的呼吸跟不上。
芊芮比他还差一点,这会儿已经趴在表舅宽阔的背上,困得根本睁不开眼。施忘言看她睡得香,还把她的帽子和眼镜摘了,芊芮一点感觉都没有,眼睛都没睁开。
“把你的包给我吧。”施忘言看周遇也快撑不住了,就出声对他说。
周遇确实要到极限了,头昏脑涨的,手脚软绵绵,他听到施忘言的话,想给他反应,但是身体麻木地向前踩过去。
他正要回头,脚尖落在一块石头上,刚想站稳,回答施忘言的话,脚下的时候却一歪,他的重心一时没稳住,整个人向旁边倒去。
“小心!”在周遇反应过来之前,一只手臂已经扶住他的胳膊,把他往旁边拽了一下。
周遇愣了愣,被这只手扶着站稳。
在他站稳后,这只手就松开了他的手臂。
施忘言走到他的旁边,暮色中,他的脸看起来有些模糊,周遇的脑子还很钝,不知道为什么就没有说谢谢。
施忘言好像并不介意,他声音低柔地说:“把包给我。”
周遇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慢吞吞脱下背包。
施忘言拎起来,带着他慢慢继续走,在山间的冷风吹拂中,和周遇温声说:“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被我爸狠狠揍过一次,你看过我揍其昱吧,我爸打得比我狠了十倍。我当时恨死他了。”
周遇一下子就被施忘言的话吸引住了,周遇知道施忘言的父亲已经去世了。
而且他完全想象不出来,施忘言被揍的样子。
“为什么吗?你做错事了吗?”周遇低着头,一边专心走路,一边问。
“你知道小孩子的记忆形成很模糊,我好像对童年的记忆就是从那顿打开始连贯起来的。”施忘言娓娓道,“我妈和我爸结婚的时候,还在读书,她不懂怎么照顾孩子,课业还紧,所以我一直感觉是我被保姆和爸爸带长大的。小孩子听风就是雨的,我不知道听谁说的,说不会照顾孩子的Omega不是好妈妈,而我妈妈从来不带我,所以我是个孤儿。”
真是个孩子气的话,周遇忍不住拿眼看他一眼,施忘言低垂眼睫,表情带着怀念的温柔,说:
“我听了很伤心,就跑回家冲我妈发脾气,说:你不配做我的妈妈,Oemga不是你这样的,我讨厌你。我妈大概从没想过自己的小孩,会对她说这么伤她心的话,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我那时还小,从来没见过大人哭,被她吓到了。她哭,我也哭,我爸一回家,看到妻子和孩子一人坐在沙发的一边一起哭,都不知道先去安慰哪一个好。”
说到这儿,施忘言露出一个笑容,对周遇说:“后来我爸弄清楚了前因后果,抽出皮带就给我了几下,我妈吓坏了,拦住他说:忘言没有错,是我的错,我带不了孩子,我陪他的时间太少,他从来不亲我,只亲近你,他对着我说话客气地让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一直都知道的,他有怪我的理由。我爸把她搂住,说你没错,别多想,以后忘言会理解你的。”
周遇没有追问,静静等着施忘言的情绪就缓和下来。
"后来我才知道,我妈是过来留学的时候,和我爸认识的。我妈比我爸年轻许多,她一开始没有结婚也没有生孩子的打算,可是单身的Omega在美国生活并不安全,我妈出了一次意外,导致了腺体受了损伤,身体的激素不平衡,日子过得很艰难。那段时间都是我爸陪着她,她后来就嫁给了我爸,生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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