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景一提到秦昭著就火冒三丈,还不忘用桃木杖重重砸了两下地面。
哎哟,这是多可恨,看给老头子气的,别昏厥过去讹他头上了。
苏纨倚在树边,双手环胸,摆了个舒服的姿势。
贺景知道他迟早会问此事,坦然道:“你与那竖子一同拜入师门,他从小就爱缠着你,你平生总愿袒护他,你二人关系比其他同门是要亲近些。幼时他还算听话,行事规矩,谁知后来竟暗怀豺狐之心,为走捷径不惜炼兽,坏了门规,遂被废去修为逐出师门!”
“我怎么不记得这事儿?”苏纨插了句嘴。
“你前阵子走火入魔,损了神思,不记得以往的事情实属常情,再者他被逐出师门那时,你正闭关修炼,待你出关后,这事都过去很久了。因此,他一直怀恨在心,倘若不是这次找上门来,老朽也不知他拜入炼兽门派,妄图挑拨离间,灭我道门!”
贺景发出一声喟叹:“赭玄,眼见道界坚守炼器之法的门派日益没落,南华道身陷囹圄,处境艰难,前有擎霄尊君以一人之力撑起整个道门,如今就靠你与鹤悬支撑。世态炎凉,人心险恶,你生性纯良,不谙世事,莫要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生性纯良?不谙世事?
苏纨顿时感觉有些好笑,怎么原主在每个人眼里都不一样,南华道弟子眼里他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莫秋折眼里他是心狠手辣的疯狗小人,秦昭著眼里他是遭人陷害的美强惨,贺景眼里他是生性纯良的小白花……
到底哪一个才是他?
这人每句话都说得滴水不漏,有条有理,但终归是真假掺半,他不会全信。
南华道如今的处境确实进退两难,作为唯一一个在道界不靠炼兽而声名大噪的修仙法门,若无修为高深的擎霄尊君坐镇,以让道门屹立不倒,怕是早被那些炼兽小门蚕食干净了。
擎霄尊君乃是南华道前任掌门,原主的师尊,这会儿闭关修炼去了,少说得要个几十年才会出来,多则上百年亦有可能。
听贺景所言,怕是自打擎霄尊君闭关后,前来南华道找事的人就有不少,徐清翊修为是不低,但依他要取原主性命的行为来看,原主跟他肯定是死对头,少不了在门内滋生事端,时不时他还发个病,内忧加外患,南华道没被人偷家已经很不错了。
这大概同样是他当时于魔兽口中救下他的原因之一,少一个赭玄道君,南华道就更处在风吹雨打之地,摇摇欲坠。
看着无欲无求,实则城府高深,确实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
贺景见他半天没说话,以为他还在为弟子乱嚼舌根一事生气,忙劝慰道:“赭玄,你因勤于修炼,鲜少与门内弟子有交集,他们对你不甚了解,才认为你性情冷恶,你莫要在意。”
“我不在意。”
说他丧心病狂也好,卑鄙无耻也罢,他都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这些目光短浅之人非要拿他去跟徐清翊比。
徐清翊是什么东西,是个寒毒发作就只能蜷缩在一旁苟延残喘的病秧子,他会连个病秧子都不如吗?
思绪一扯回来,苏纨越想越火气越大,甚至动了把徐清翊从榻上拖出来跟他堂堂正正的打一架的心思。
想到这,他丢下了苦口婆心的贺老头儿,头也不回的往朔微峰去了。
贺景正为他那句「我不在意」分外感动,想发表一番长篇大论夸赞他,刚开个头,这孩子早已经没了影儿。
伏笙殿主院里的那株海棠是开得过于旺盛了些,不过几日功夫,根枝往暖阁的屋檐边攀去,大串大串的花让绿叶显得憔悴单薄。
穿过密密层层的花影,可见寝殿里的人正阖目于黄花梨木榻上打坐。
几经生死之劫,他差些耗尽真元,如今体虚气弱,又需时时防范寒毒侵袭,早是身心俱疲,神识不断在黑暗里下坠,恍惚间,他又梦见自己回到少年时,正沉入冰冷刺骨的湖水里。
混浊的水不断朝肺部灌进来,呛得他不能呼吸,求生欲使他拼命挣扎,还没来得及浮出水面,忽然被人恶狠狠地拽住头发往湖底拖去。
“再怎么努力,不过也是个灵根受损的废物!”那人轻蔑笑道。
这里又冷又黑,一点光也照不进来,只有无数道冰锥从地底生出,散发的寒气冻得他全身发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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