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一紧,原来是他抓紧了他的手。
这家伙先是东观西望,耳朵都竖了起来,显得极谨慎,随后才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耳朵后面,并用力往下按了按他的指腹。
凹凸不平的触感从指腹传到心头,那是一道疤痕,跟他们二人的灵契一样,弯弯的,像一轮月亮。
“师尊,兽类都有种无法控制的求生本能,只要一息尚存,就不会停止垂死挣扎,要完全杀掉它,必须攻其逆鳞。”
陆杳凝望着他,一字一句,正正经经,“师尊,你知道什么是逆鳞吗?”
没等他回答,他就继续说道,
“万树灵公曾说,受过致命一击还能绝处逢生的兽,先前留下的致命伤痕就会成为它的逆鳞,这是每只兽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可你告诉我了。”
苏纨隔着纱幕,幽暗眼底陡增玩味之意。
“我想让师尊知道,”
陆杳那双像杏子般的眼睛闪着殷殷笑意,眼角往上翘着,明澈炽盛从四面八方涌来,裹围住眼前人,“只要是师尊,就无妨。”
说着说着,他头顶冒出了两枚毛茸茸的圆耳朵,时不时立起来,又乖巧往两边收拢,末了他像困了似的,垂下耳朵,把脑袋搭在他腿上,喃喃自语:“师尊……”
还是喝醉了。
苏纨哭笑不得,聆听脚步声由外而来,顺手摘下头上的幕篱往陆杳的脑袋一盖,挡住了他这两只老虎耳朵。
店里的小伙计端了碗莲叶羹过来,绕过屏风瞟见里间的人先是怔神,本以为是位出尘脱俗的仙长,哪知幕篱下竟是张眉疏目朗的脸,似含春藏雪,倜傥不羁,难掩贵气风流。
“好看吗?”
那俊朗公子突然问他,扬了扬细长眉尾。
“好,好看。”
伙计看得出神,痴痴笑了。
“再看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贵公子粲然一笑,语气阴寒透骨,惊得伙计一激灵,忙把莲叶羹放在桌上,赔着笑连道冒犯且退下了。
还是得戴幕篱,不然这些人看他跟看猴似的。
莲叶羹冒着腾腾热气,苏纨瞄一眼就挪开视线,察觉到脚边被什么东西蹭了蹭。
他低下头,见黑白相间的虎尾围在自己脚边,悠哉悠哉地摆动着。
一喝酒就现形,下次不带你了。
苏纨伸手搁在他脑袋上,借着灵契之力动一动意念,腿边的人迅即往小了缩,变成了只幼虎形态的模样。
他把他提溜起来,见他还在昏昏欲睡,想着这家伙酒品还是挺不错的,于是将他往怀里一丢,闭着眼也跟着一并打个盹儿先。
大约是今夜的槐花太香,清甜一直散发到梦里。
他沿着山路一直走,一直走,四周好像都是有着成片成片雪白槐花的树,踏上石阶时,微风恰来,颗颗槐花坠落,月色衣衫的身影走在他前方,乌发用绸带高束,即便未回首,仍能识出其神清骨秀的容姿。
“师兄!”
是谁叫了一声,那道身影停下前行的步子,不经意侧目,平日冷淡疏离的脸破天荒添了细腻微柔,再是舒眉浅笑,恍似盈盈秋水,淡淡春山,即使是昙花一现,亦令人见之不忘,心头全然余下这浮翠流丹的沤珠槿艳。
这死病秧子原来是会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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