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字字泣血椎心, 恨意难消。
原本想上前的苏纨立在原地, 一瞬间有些恍惚, 最终缄默不言。
徐清翊神色不见动容,只有眸里仿佛有清波微漾,又缓缓归于平淡。
“顾家二子中,被当作弃子的是我,六岁那年,父亲强行把我送入蛊阵,以此来延续锦州城百年福泽,助你声名赫奕。我受蛊毒缠身,偏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饿了食腐肉毒虫,渴了喝泥水粪水,自那日起,我就已经死了。
你以为我这身病是怎么来的?你以为你是靠自己的才能让锦州城民和年丰?是作为祭品的我,以身献蛊阵,用自己的气运和阳命,来帮你,帮顾家,护住这锦州城的!”
他全身碎散,一动也不能动,那往事的恨却是没进骨头里的,潮水般一遍又一遍冲刷着他坚硬且破旧的心脏。
“我知道,我知道……”
他的兄长不停地重复着同样的话,嘴唇翕动着,“我一直记得,要将你从蛊阵里带回来。”
“带回来?”
顾城主又笑了,笑得眼角边滑落两颗晶亮的眼泪来,“我情愿你没有将我带出来,或许让我死在里面会更好,跟以往那些顾家的弃子一并,在蛊阵里腐烂发臭,被蛇虫鼠蚁蚕食,留下一堆白骨。
就是因为你将我带出来了,我才知道你过得这样如意,锦州城这样繁荣,你们的安定是用我的痛苦换来的,凭什么我就要在不见天日的地底痛不欲生,不人不鬼!你们却过得这样好!兄长,你知不知道,我对你笑的时候,其实心里恨不得拿把刀,把你的肉一块一块割开喂狗呢!”
“你原来……这样恨我。”
他眼睫被悲伤濡染,想起他破开蛊阵救他出来那日,满身脏乱的顾尘景坐在一堆白骨里,眼里是无尽的冷漠。
他知道自己欠他,遂竭尽全力对他好,饶是这样,亦缝补不了那颗破碎成渣的心脏。
“可惜你死得太早了。”他冷笑一声,“没关系,哪怕你死了,我也要锁住你的鬼魂,好让你亲眼看着这锦州城在我手中是如何走向覆灭的!”
“尘景,你有恨便冲我来,锦州城里的百姓是无辜的,这一切因我而起,自由我承受恶果。”
他拂去他唇角边被血污沾染的鬓发,温声细语。
“你少装模作样!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地上的男人恶狠狠看着他,眼里都是仇恨的光。
“若不是他,你怎么可能重见天日!”
老者的怒喝声如惊雷贯耳,其板着脸走出木阶,见到地上伤势惨重的一人一魂,痛心疾首,“锦州城河清海晏,时和岁丰,与你入蛊阵并无关联!”
“你怎么敢这样说!”
听这话,他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
“金某跟随老城主多年,知其数事。自顾家老祖宗布下蛊阵开始,就定下顾家子嗣以身祭阵得福泽的规矩,到老城主时,其命中儿女缘薄,年至不惑才得一子,老城主不忍看独子祭阵,遂寻了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当作亲子抚养,好鱼目混珠。”
金老说完这些尘封旧事,平和地望向地上的人,“当年那个孩子,就是你。”
男子的眼球陡然凝滞住了,被这些话震得好半天才回过神,他苍白的脸突然涌上一点血色,嘴唇抖动了半天,拼命迸出声音道:“金老,你万分嫌恶我,觉得我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脏物,遂编出这样的谎话骗我!”
“金某对你心存芥蒂,亦是由于你并非顾家血脉而坐上城主之位。你这一生可以恨任何人,唯独不该恨少城主。他得知你替他入了蛊阵,这十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为救你而活,因少城主执意破蛊阵,顾家宗族以他违背族规为责,要除他性命好易主,你只看见他坐上城主之位后炳如日星,可曾见他从中杀出一条血路,灭宗族,焚旧规,自愿折寿三十年,只为换你重见天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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