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语气阴冷,显然不怀好意,“他那师弟也是有骨气,怎么折腾都不肯透露半个字。既然前阵子雀印罗门的老东西全身筋骨尽断,仍说不曾骗我,不妨再信他一回,正好赭玄道君的半魂不还镇守在浮玉山吗?”
“心魂损毁,金身自破,再杀他就易如反掌,阁主实在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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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昏昏沉沉中只要一闭上眼,就会被强行拉进梦魇里。
同样是秦楼楚馆的艳景,笙歌鼎沸亦盖不住无限春色,男子纱衣半褪,面颊飞起胭脂红云,骨子软得醉倒在人身下,好进入一场云雨。
徐清翊神色漠然,视眼前景象为无物,没了情思蛊干扰,一切不过就是虚无幻梦,乱不了他的心神。
只是此象来的蹊跷,他方转眼,路边已挂满各式各样的花灯,老少妇孺跟在花车后方行游,争相去接从花车上落下的花瓣。
在四街中立着用上万根竹枝扎成朱雀灯,画纸绘色精细,眼珠更是由曜石打磨而成,一眼望过去栩栩如生。
他忽是记起这是锦州城的朱明灯会。
行人们追着载满了艳红蔷蘼的花车,与他反向而行。
他是人海中逆游的一尾银鱼,不愿随波逐流,却也寻不到归途。
追着花车的人慢慢散去之时,戴着魈头面具的绿衫青年与他擦肩而过,面具边的小银镩子随着脚步晃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倏地停下来,蓦然回首望去。
青年手里牵着个玄衣少年,大约十来岁模样,他也不看前方,只拿着糖人抬目望着牵住自己手的人,目里满是柔和。
蓝花楹树上飘落下大颗大颗的细碎花朵,少年立在花雨中,一手拿着方正形状的祈愿灯,一手执笔,对戴着面具的人说了句什么。
分明看不见那人的表情,徐清翊却清楚地感受到他该是笑了,遂俯身握住少年拿笔的手,一笔一划的,在纸灯上写下了:阿杳事事顺遂,年年平安。
眨眼的功夫,那少年不知怎的,变得身形修长,约莫长成了十六七岁,其五官俊朗,凌乱的头发随意用布带绑在脑后,褐色眼瞳纯净透彻,扭头望向身后的人时,笑意青涩单纯,俨然是画里的那副模样。
立在人海里的徐清翊眼珠凝滞,微微带了缕茫然与疑窦。
月辉与灯火交融,喧哗声里,花树下的少年突然掀起身后那张笑容诡异的魈头鬼面,仰头亲了亲那人的下巴。
这一幕收入眼底,让他眼中徒生出一股压抑的,不可见光的黑色焰火,其间没有半点热度,只有凛冽钻心的寒。
他沉寂而阴狠地盯着树下的身影,幽潭的眸仁里闪出磷火般的冷光,霜隐剑凭空出现被握在手中,疯狂的恶意一起,白影持剑纵跃如飞,剑气震碎飘落的残花,横刺向少年单薄脊背!
将是血溅三尺刹那,不料被人一把握住手腕,并在自己耳边轻笑:“师兄,得道者爱恨嗔痴,皆为虚妄,你不该动怒。”
他愕然回目,昳丽明媚的眉眼近在咫尺,竹香味瞬间包拢过来,将他牢牢罩住。
那只筋骨嶙峋的手往前延伸,覆盖在他冰凉的手背上:“让我逆天悖理,身败名裂,不是正如你所愿吗?”
他神色骤变,顿时面如死灰。
不错,他的确是想他罪恶昭彰,身名俱灭,这人明明已经自发地走到这一步了,只待他再将他往前推一把就是了,可他的恨意偏要无端燃起,恍如酒楼那日。
心脏的阴暗处埋下一颗漆黑的种子,它日日夜夜的发芽扎根,企图穿破血肉,开出一朵见不得光的花。
“师兄,你舍不得杀我,是不是?”
那人又笑了,笑里总是不露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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