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里有两只猛兽正对着他撕咬,这种疼痛使他无法忍受,四肢痉挛,发抖的双腿不停乱蹬乱踢着,蜷缩的手指在泥地上抓挠出一道道深刻的痕迹。
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地上的人声息渐弱,身体依旧在轻轻颤抖,消瘦的面孔扭曲成狰狞模样,嘴角边淌下一股股鲜红的血沫,眼珠呆滞无光,好像生锈的锁芯一样不会转动了。
明明他什么也没做错,为什么偏偏是他?
魂魄被抽走,身体轻飘飘,空荡荡的,一直往下飘到黑暗里。
“师兄!”
是谁?
“没事的。”
有什么东西企图挣脱枷锁,破土而出。
“我大约是知道,这些年你所受的苦。”
有人停在他跟前,用阴影笼罩住地上沾满泥土的躯体。
他吃力地转动布满血丝的眼球,想看清这个人的脸。
来人已先行把他扶起来,待拨去被汗水染湿,紧贴在他眼皮上的发丝,那张满是温柔笑意的脸才出现在他空洞的眼睛里。
这人是谁?
他望着这张脸,记忆似乎脱节了似的。
“怎么,不认得我了?我是赭玄,师兄。”
这人摸了摸他凌乱的头发,笑眯眯道。
赭玄?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眼神里多了几分微弱的光。
是赭玄。
冷硬的心脏破开一条缝,透出铺天盖地的温暖,他下意识伸出僵硬的手,动作笨拙地抱紧了他。
赭玄……愿意救他。
过往全部在脑海里重现,槁木死灰突然活了过来,还未抽出新芽,一把短刀倏地扎进他脖颈,拿刀的人狠狠将他推开,厌恨道:“像你这种人,做炉鼎我都嫌恶心!”
口中源源不断地涌出鲜血,好不容易有了光彩的眼睛里盛满难以置信。
“你一个双灵根,哪方面都不如我,有什么资格跟我抢掌门,掌门之位本该就是我的!”
眼前人神情凶狠,五官扭曲,跟他记忆里的模样判若两人。
不是他,这人不是他。
他用手死死揪住他的衣摆,迟迟不肯松开,被血染红的嘴唇翕动:“还给我……”
“还给你?还给你什么?”这人阴险地笑了笑,指了指右前方,“他吗?”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摆满了花灯的蓝花楹下,箜水湖边,少年在放灯时与那人暧昧低语,笑得腼腆。
他眼珠怔怔望着,目里涌起赤红,眼圈和嘴角却发着灰,一条蛇盘旋在心脏上,时不时啃咬着他的心,在他背后徐徐诱导:“杀了他,只要杀了他,那个人就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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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玉山东位仍是黑压压的一片,蓝眼蜮鼠身上流出的血已将下方屏障染得黑糊,烈焰火龙与九毒吞天蟒及犀角兽久战不休,再加蓝眼蜮鼠侵扰,以一敌众,却未见下风。
池水峰离东侧最近,内门弟子们隐隐听到些许动静,觉得很是不对劲。
少年正握笔写一封家书,几个弟子行色匆匆,路过他窗前,笑道:“陈师弟,再过个几日就是新入门弟子的归乡日,到时你可以回乡探亲。”
“那太好了!我阿娘定然想我了,”陈妄放下笔,见他们欲要出行,便问道,“诸位师兄如此匆忙,是要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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