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杳啊,他若要用转契之法,就不会问本尊还有没有其他办法了,或者说他再心狠一些,直接将你斩杀岂不更好?说到底,赭玄道君确实是在意你的。”
“可师尊他还是不想要我,所以才会跟我解契。”
“主动结成的灵契最易解也最难解,说它易解是因为只要契主与灵兽决心离散,灵契便水到渠成,自可消解;说它难解,是因为解契双方,只要有一方心存执念,这灵契就无法消除,”万树灵公用枝条抚了抚他的脑袋,“小阿杳,你只想完成赭玄道君的心意,而并非是真心想解开灵契。”
“树公,我……”他嘴唇颤了颤,轻声道,“我舍不得师尊。”
万树灵公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忽然笑道:“你有没有想过,把他留下来。”
“留下来?”
他好像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阿杳,兽类因得灵智较晚,在五界之中最为薄弱,武、道、魔三界皆想占领赤洲,好炼化兽族,若让他们得逞,兽界将不复存在。而他们屡次大举进攻赤洲,即便有本尊在,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你身为山主,守住兽界是你肩上的重担,”
粗壮的树根钻进土地里,万树灵公托起地上的少年,移入深林中,
“本尊活了千百年,看人的眼光不会出差错,那赭玄道君不同于常人,你与他相辅相成,阴差阳错结下灵契,是天意要你与他捆在一起,你既然这样喜欢他,那就施计让他留下,日后他助你守住兽界,岂不更好?”
这种背后盘算的事情说就说吧,还被他给听到了。
苏纨隐去自身气息,无奈地摇摇头,将那一树一虎的对话清晰收入耳里。
他捧起从土洞里顺出来的小兔,感受到它魂气未散,便催发体内真元,替它稳固生魂。
眼看手里的兔子有了心跳,他轻轻把它放在草叶间,瞟了眼无边无垠的夜色,突然缓缓笑了起来:也对,好像除了这一身修为,自己就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小兔睁开眼,身边早已空无一人,它甩了甩长耳朵,跃进杂草中,往前跳了几步,就见山主跟树公在谈话。
它无意打扰,返身向后走时,听见山主说:“树公,我是想将师尊留在身边,可我看得出师尊并不喜欢兽界,薛獒大哥说过,喜欢会让人感到高兴,如果师尊不高兴,那我情愿他不要留在我身边。”
“你这孩子……唉……”
万树灵公欲言又止,干脆先转变了话题,“你见到薛獒了?”
陆杳还没答话,就听独角火牛喊道:“小兔,你怎么还活着?!”
小兔用爪子抓了抓耳朵:“好像是道长救了我,不过我醒来后他就不见了。”
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了它们身后,像那人一样看了眼无边无垠的夜色,再是翻转手掌,望向手里的灵契,似乎心血在这一瞬全被抽干:“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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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玉山的天是昏黄的,连同月色也染成昏黄。
竹影盖住长廊,分割开弯月,把雪灰长衫遮挡得严严实实。
苍白的人孑然一身,站在竹廊里,宛如没有灵魂的独山玉雕塑。
风起,他转过脸,黯淡的眼里燃起一点零碎的火焰,瞬间又熄灭得悄声无息。
那双眼定定看着殿门的方向,好像在等一个永远都不会归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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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至寅时,再繁华的街道也变成空荡荡,剩下一盏灯笼挂在木杆上,孤零零地随风摆动。
苏纨不知从哪里寻了一壶酒,坐在湖边的凉亭里,屈腿倚靠着栏杆,提起壶柄,将酒水缓缓倒入口中。
薄凉穿肠,浇的心肺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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