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冷笑,元和帝和他的儿孙们一个比一个阴狠啊。眼见着陛下的几个儿子,只怕只有太子还好些,没有染上血脉里藏着的阴狠和疯劲儿,现在剩下的那两个.....跟太子斗得乌眼鸡一样,只怕四皇子要是真的上位,别说郡主,天下就没有好过的人。太子好歹心中还有条线,四皇子.....陈嬷嬷忍不住摇头。
所以即便恨极,德妃却一点动不得。
陛下的身子骨真的不好啊,陈嬷嬷是日日揪心,只怕哪里起了风浪,陛下撑不住就去了。到时候,郡主还能靠谁?她想劝着郡主,即使不做太子妃,也得学会服软,可这些话终于还是说不出口。她是奴才,能对德妃趋严奉承,要让她的主子去奉承当年给平阳公主针灸洗脚的奴婢,那是不能的。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她的主子从孝懿皇后到平阳公主,到现在的坤仪小郡主,哪个也不是真能服软低头的。
她眼瞅着下面那些王孙公子,真好的又有几个,哪个到了年纪能没有心爱的丫头、心里挂念的才女佳人.....偏偏从平阳公主到郡主都是左性,眼里是一点容不下沙子。
陈嬷嬷轻轻拍抚着郡主的背,劝说道:“京城里没有好的,咱们从大胤找,世家公子没有可心的,眼见着秋闱到了,咱们从进士才俊中找。”说着她看向郡主,“总要趁着陛下康健,找一个好的。”陛下万一.....郡主的婚事可就落到那时的太后手中了。
此时屋外雷声已经止了好一阵子了,雨声也渐渐小了。
谢嘉仪看着跳动的烛火,轻声道:“好的?哪里有好的呢......”
就是当时再好,再是情深,也不过三年五载,就淡了。那时候,外面多少佳人,眼波流转间,指不定就心意动了,再醉个酒,温香软玉扑上来,又有几个人真能推得开。好的?她曾经以为她的三哥哥再好没有了.....
她的下巴搁在膝盖上,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喃喃道:“嬷嬷,世间真的有一心一意的人吗.....”
此时的陆府也早已沉入黑暗和风雨中,就连守夜的下人也靠着墙角瞌睡着睡了。
却有一人突然从睡梦中惊醒,陡然坐了起来,攥紧了手下的薄被。屋内已经是一片黑暗,只能听到屋外已经转小的雨声,淅淅沥沥的。
陆辰安在黑暗中呆愣好一会儿,才翻身下了床,扯了旁边长袍披上,这才点了灯。推开一扇窗子,只觉雨声大了些,有凉风吹入,灯火晃动,他额头抵靠着窗棂,任由雨水扑在脸上。
慢慢地,整个人才彻底冷静下来。
他看着无边的黑暗,突然仿佛又看到那双含泪的眼睛。不知道是否最近睡前一直在忙着那份南方河道图,他今晚居然梦到了那双含泪的眼,明明快要哭出来了,还是坐起来咬着细碎的银牙,带着哭腔让他再说一遍。
连哽咽都是倔强。
陆辰安聪敏至极,阅遍天下书,更兼过目不忘。
他有什么不懂的呢。
他苍白着脸,长出口气靠着身后窗棂,看着晃动的烛火。
他更懂,一个商贾之家的外室子距离一个金尊玉贵的天家盛宠郡主,到底有多远。
陆辰安,你僭越了。你这样的人,一旦起心动念,就是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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