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打更声也有了肃杀之气,遥远而苍茫。
谢嘉仪轻轻推开窗,看外面沉沉的夜色,有两盏宫灯孤零零在廊下亮着,背后是北地无边无际的夜。
她觉得有些微微的冷,可身后覆上来的高大温热的身体,立即驱散了这些微的冷意,带来说不出的安稳和温热。陆辰安也学着她的样子躬身朝半开的窗往外看着,拿下颌碰了碰她露在外面的微微泛着凉意的脖颈:“在看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就在这一刻,谢嘉仪觉得如此快乐而稳妥。
天涯很远,外面有时又很冷,可是这个人在陪着她,一起奔赴每个人命定的天涯。
她回身转头,抓着眼前人撑在自己身侧的手臂,一点点打量陪着她走天涯的陆大人。陆辰安喉结滚动,只觉他的小郡主看人怎么能这样专注,眼睛里好像藏了一把把小小的钩子,她的视线每经过一处,那一处就不得安宁。陆辰安也看她,却还是问她:“在看什么?”声音里有微微的哑。
谢嘉仪的视线落在他颈间的喉结上,慢吞吞道:“看你呀。”说着抬手抵住他欲要压下来的胸膛,歪头问:“陆大人,你又在想什么?”
陆辰安看着她,仿佛看一只自投罗网的小狐狸,轻轻笑了一声,缓缓道:“想一句诗。”说着,他慢慢念道:“眠鬟压落花,蕈文生玉腕,香汗浸红纱。”
随着话落,陆辰安把人压在了榻上。翠绿的锦褥上压着洁白如玉的手腕,乌黑浓密的发散落在碧枕上,榻上男人抬手挥下了半开的窗,满室旖旎,鼻尖都是芬芳,而他的郡主在这个微凉的春夜里生了薄汗,浸透了寝衣的红纱,娇软的声音唤着“陆大人”,一声又一声。
北地春草还未绿遍,北狄西蒙与大胤的大战就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眠鬟压落花,蕈文生玉腕,香汗浸红纱。——南北朝萧纲
第85章
秋月高悬, 北地初秋的夜已经很冷了。大胤谢家军的营地此时很安静,除了前方哨探的兵、营地各处站得笔直的值夜兵,似乎其他人都已睡了。
夜很静, 静到可以听到伤兵帐中传来的细碎的呻吟。起来巡看的军医给呻吟的年轻小兵换了药, 听着他渐渐平缓的呼吸, 对提灯的药童道:“这次的兵都算是走运的。”充足的物资从后方源源不断送过来,不仅武器粮草, 就是药品都能保障。要是放到以前,还换药?只要死不了都没有药用。
中军帐中的烛火还亮着,帐子外两列亲兵值守,个个目光湛湛。
营帐中, 陆辰安搁下了兵棋,同陈先生最后看了沙盘一眼, 确定当前方案没有什么问题, 才活动了一下低得过分久的脖颈。陈先生离开前突然说了一句, “王爷想走一趟, 就去吧。”
帐子里其他人都听不懂陈先生这突然的一句话, 就这么看着陈先生扶着拐杖,慢悠悠出了中军大帐, 还低声悠悠感叹道:“若待明朝风雨过, 人在天涯, 春在天涯。”
苍老的声音里是被岁月浸染的嗟叹。
他们听不懂,只觉莫名心酸。也不敢多问, 都看向他们的郡马爷。他们听不懂没关系, 反正不管陈先生打什么哑谜, 他们的郡马爷都听得懂。
但这次, 他们的郡马爷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解释给他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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