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不成。”可是陛下正要批下去的“知道了”三个字,笔锋一转就变成了,“甚合朕意”。
吉祥垂头不知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在外面说起来他吉祥是威风凛凛的养心殿大总管,可是在陛下跟前就是个伺候人的,摸不准圣意的时候他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的。他心里倒是忍不住道,陛下还待什么呢,再待下去就要过年了.....可陛下还是老神在在,继续往下批折子。
直到一刻钟后,陛下突然放下笔起身道:“摆驾。”
正暗自哀叹“今天又将是陛下脾气更不好的一天呢”的吉祥一听,愣了一瞬,立即回过味来,高声道:“摆驾!”大概是骤然回神太高兴了些,声音前所未有的大,不仅养心殿的宫人忍不住打量明显喜气洋洋的吉祥公公,就连建曌帝都抬脚踹了他小腿一下:“这么大声干什么。”说完就不再理会他,率先朝外去了。
挨了踹的吉祥更高兴了,天呢,陛下今天跟奴才寒暄了呢。他得意看着养心殿里奉茶的秋菊和夏荷吃惊看向他的脸,她们谁听过陛下跟宫人多说一句话的?陛下从来都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说一个字绝不说两个字。别说让陛下一下子说这么多个字,他们个个都觉得自己回话但凡啰嗦些陛下都烦呢。今天都开眼了吧,想当年——,吉祥想当年,还是东宫太子的陛下,曾经也有过很好说话的时候。只是,这个当年已经是十几年前了。
岁月如梭,陛下和郡主,任何一句当年都是十年前了。
吉祥也不理会那些没见识的,同接替了自己曾经位置的新高升一起跟上了。
一走进海棠宫,吉祥就感觉陛下的步子顿了顿,随后才重新抬步向前。看着前面的园子,陛下再次住了脚步,负手看着。吉祥等都垂首立着,圣驾突然驾临,谁也没有想到,园子外的海棠宫人此时都赶紧跪下,园子外一片肃寂,让园子里打秋千的宫人的笑声更清晰了。
吉祥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这个画面如此熟悉。
这一幕曾经发生过,只不过那时他还是那个跟在高升大公公身后的吉祥。如今高升已经跟在他身后,而且换了人。
一进园子,徐士行一眼就看到了在看宫人打秋千的谢嘉仪。他曾经想过千百次会在什么情况下遇到谢嘉仪,整整九年时间,他想过千百次。
他想自己必然是冷漠且倨傲的。九年的岁月,每一天都让他那颗本就冷淡的心更冷一些。
可这一刻他无措地发现,那颗心跳动得不由他。横亘在其中的九年,让他的心跳得更快,让他整个喉咙都哽塞住,他整张脸依然如往常没什么表情,但亲近伺候的宫人都发现陛下紧紧绷住的下颌不受控制地轻颤。
后来,他来过海棠宫的。寂寥的海棠宫,只有收拾打扫的几个宫人肃立在一旁,连海棠花的红都淡了。曾经失去颜色的一切,在这一刻都重新鲜活了起来。
亭子前一片秋海棠开得如火如荼,鲜艳得刺痛人的眼,让看得人心都酸涩了。
就在那一片艳红秋海棠中,那个明明已经做了母亲的女子,偏偏还是曾经的模样,青衫换去了红衣,该是素淡的,可他看到的依然只有明媚,她就那样撑着下巴含着点笑,懒懒地看着。这时候,所有人都跪下去,可她偏偏还是坐着,听到通报抬眼看了过来。
对上了徐士行看过去的视线。
几乎是视线相触的瞬间,徐士行就移开了眼睛,看向她裙下的秋海棠。众人只见帝王冷漠地别开眼,面无表情看向别处,却没人知道帝王胸腔中那颗心跳动得不受控制,让他始终无意识转动着大拇指上青玉扳指的手停了下来,捏得青玉都要碎了。
待他再次找回身体的控制权,这才重新移目看向她,看到她懒洋洋站起来朝着自己躬身行了个礼,又重新坐下了。懒得骨头都没有了一样,徐士行看着她,几乎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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