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诀捏着山根,摇了摇头,又自残一般紧攥着发,想将那些恶毒的念头甩出头颅,他还是看不得黎煜伤心。
眼泪顺着指尖滑落,砸在桌面上,溅出水花,燕诀只恨自己自甘轻贱,还要替黎煜护着谌修圻。
燕诀仰头靠在椅背上,静谧的屋内划过一声轻笑,短暂且迅速融散在月色中,燕诀睁开那双时时淡漠的眼,水光中噙着心痛难当的滋味。
突然就想到了魏安棠和黎煜紧握的双手,他从前不明白,现在明白了,谌修圻死了都没有用,黎煜的目光会落在任何人身上,唯独不会对他有一丝留恋。
天牢中。
血腥味顺着凛冽的冷风弥散开,偶尔传来一两声破空声,偶尔传来衣料被倒刺刮破,又卷走血肉的声音,久困天牢中的犯人忍不住扒着牢门去看。
怎么只听见挥鞭子,听不见挨打的人吱声儿,莫不是打晕过去了?
弘元帝一向仁厚,对上对下施行仁政,天牢中难得来人,这群被关在这里的人也难得能看出好戏。
奈何今日这出戏,是场独角戏,他们注定不可能听到想听见的声音。
谌修圻眯着眼,垂久了的颈椎很酸痛,他索性仰头靠在刑架上,眨了眨酸涩胀热的双眼,盯着身侧那火热耀眼的炭火出神。
狱卒打得胳膊酸痛,也知道这人只能打着意思意思而已,丢了鞭子,一屁股坐在长椅上,咬开壶嘴,仰头将烈酒喝进大半。
谌修圻安安静静地受刑,没有任何痛苦的样子,也不为自己喊冤申诉,狱卒好奇地打量这个少年将军,心底有些佩服这人。
谌修圻闭了眼,视线里全是红,就算闭了眼,脑子里也全是红的。
到处都是红的,是热的,鲜血喷溅在他身上的每一处,将他手里的冷刀子都溅得发热。
黎燃确实是来找事的,谌修圻承认,黎燃成功了,黎燃成功惹到他了。
可他感到很空洞,他忘记了太多事情,他也不知道那种怒意从何而来。
黎燃也是故意让他伤害自己,更故意装作被他推进荷花池。
可谌修圻感受不到被算计的烦躁,只有黎燃说出那句话时,或者某些词时,一桶点燃了的热油兜头浇下,将他的理智烧得只剩怒火。
“你竟对我那废物哥哥上心,我比他可要强太多倍,那个废物也就算了,魏安棠又是个什么贱骨头?一个蝇营狗苟的小人。”
谌修圻双眼好像要破裂一般肿痛,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为了哪个词失控。
但他心里已经有无数个声音在叫嚣着那个答案:魏安棠。
但他不是如此容易失控的人,只有那个吊坠……
黎燃扯断了倭寇身上带着的合欢珠串,在刀尖没入胸膛的空当,将吊坠里火红的液体,混着自己的鲜血,塞进了谌修圻的口中。
可能就是这个东西……
双目更加刺痛,像是被浇了热油,可他忍不住继续去回想当时的情况,也许这样的刺激,能让他想起什么。
刀尖刺入黎燃胸膛时,热血浇到虎口时,不知为何,他听见了一个人的声音,在脑子里回荡三旬,这才手下偏了一寸,留了黎燃一命。
谌修圻撇过头,避开了身旁那耀眼夺目的炭火,照得他心慌,照得他难耐,它的光亮刺痛了谌修圻内心深处的恐惧。
头颅中回荡着猛烈的绞痛,他在恐惧什么?在愤怒什么?在逃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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