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在上的男子,在冲入灵堂的一瞬间跪在了小白的尸身之前,紧紧将已经僵硬的小白抱在了怀中。
阴影遮住了他的脸,穷奇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看见了,他脸上流下来的泪,是红色的。
那向来最爱装逼,最注意自己仪容的白衣祭司没有擦自己的血泪,而是直接从袖子中取出了一把灵玉小梳子,温柔仔细地梳着她洁白的毛发。
又取出画笔,给她涂了两团腮红,还在她额头上一笔一笔描摹着一朵月桂花状的花钿。
那一次穷奇没有嘲笑他是神经病。
甚至那时候,穷奇觉得他看起来有些可怜。
给小白画好妆后,他将小白抱在怀中,贴在胸口,似是想用他的体温将她温暖。
然而,僵硬的身体再也无法变得柔软。
容远抱着小白在灵堂跪了七天七夜,穷奇也在树上躺了七天七夜。
他亲眼看见容远一头青丝在七日之间慢慢变成灰色,灰白,最后变成了霜雪一般的银色。
一个拥有万年寿命的仙君,在七日之间为一只兔子白了头。
小白口中含着定尸丹,但是她是肉/体凡胎,这般脆弱的尸身哪怕在九重天暴露太久也终会腐坏。
容远不得已将她放在了一个小小的水晶棺椁之中,却没有让棺椁入土,而是睡觉放在枕边,出行就带在身边,就连上朝都不例外。
有时候会把她从棺椁中拿出来,给她重新梳理整齐的毛发,给她头上换一个花钿的画案,给她双颊换一种颜色的腮红。
有时候看他思念狠了,会将她从棺材中拿出来捧着她用脸蹭着她的头。
不知为什么穷奇看着他知道他明明没有半点伤,却知道,他很痛,就连呼吸都是痛的。
整个九重天都觉得他疯了,但是却没有谁敢置喙那时候已位高权重,一手遮天的大祭司。
终于,容远再次出征,将那场与梼杌没打完的仗给打了。
这次他没带走小白,而是将她的棺椁留在了九重天。
或许因为此战凶险,他怕毁了小白尸身。
容远一走,穷奇就不断地寻找自己给她保管的眼睛,然而哪怕掘地三尺也找不到。
他怀疑那东西在小白的尸身之中。
容远用水晶给她造了一座房子,周围种满了月桂树,中间种着胡萝卜 ,放着各种她喜欢的玩具,精致的人偶,还有一个会唱歌跳舞的音乐盒子。
说是叫什么流水仙音盒。
即便大条如穷奇也都能看得出,容远恨不得将世间她喜欢的一切掏给她。
无论她生前还是死后。
除了容远本人哪怕连只灵虫都飞不进那间房,穷奇每天守在水晶房子外打转。
这一打转就是将近一百年。
其实一百年对他们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
他只是偶尔感慨,这兔子居然已经死了快一百年。
但是对容远来说好像并非如此。
小白在世时候,他还看见那厮眼底眉梢间的笑意,可是自从她走后,他双眼如瞬间冰封。
好像活在这个世间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的漂亮躯壳。
穷奇总觉得,容远的灵魂早就死在了小白离开的那一年春天。
他似乎随时想追随她而去,但是又像还有什么事没有做完,不得不艰难而孤独地活在这世间,每一刻都是煎熬。
这一熬就是一百年。
直到有一日捷报传来:容远生擒了梼杌,准备生祭梼杌。
穷奇终于在容远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解脱之色。
至于梼杌,同为凶兽,穷奇听到这个消息不仅没有半点痛心,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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