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强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态度,理了理自己的西装领带,拿过司仪手中的话筒,站在一楼大厅的主藏品前开口,“各位想必一定是在疑惑,为什么外面会有这么多的记者。”
夏习清的脸上挂着淡然绅士的笑,“这座艺术馆暌违十五年在此开业,馆内的每一处细节都是我亲自参与完成的,包括宾客的筛选,所以今天到场的各位,都是我心目中的艺术大家、收藏大家,是我十分尊敬的人。”
“艺术的魅力来源于包容的自由和情感的共鸣。我一直以来的创作也是秉承这两点,因而在这里,我也想向各位说明,和许多艺术界的知名人士一样,我也是LGBT的一员。”
看着下面宾客的议论,夏习清挑了挑眉,“我原以为个人的性取向至少在艺术界不会遭受苛责,难道不是吗?”
此言一出,场内忽然静了下来,这顶大帽子一扣,没有人再敢多说半句,就连一开始看过网上爆料的那些看笑话的人,也不愿顶上“歧视”、“不自由”的罪名。
“谢谢大家的理解和尊重。那么就敬请各位继续参观本馆,一二三楼均已开放,四楼尚未完工,工作人员将会带领各位,请大家尽兴。”夏习清笑得无懈可击,说了句enjoy便将话筒交还给工作人员。
“四楼不允许上,如果有人闹事立刻请出去。”夏习清嘱咐了两句,端起一杯香槟一饮而尽。
现在的情形还可以控制,但如果周自珩来了就完蛋了。
夏习清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一张没能送出的请柬,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打电话给周自珩的助理,让他务必看好周自珩,别来找我。”
这种场面,公关根本是死局,夏习清知道现在蒋茵一定在帮自己公关,但是如果只是压下热搜和相关的爆料,只会适得其反。
天渐渐的黑下来,外面忽然传来声音,站在二楼落地窗的夏习清往下一看,一帮穿着保镖制服的人将门外的记者赶走,远远地,他看见习晖的车子。
原本精心筹划的开业就这么被搅了浑水,夏习清心中恼恨不已,愤怒的情绪像是潮水一样没过去,等到退潮时,巨大的失落感将他包裹住。
临近深夜,宾客相继离开,连工作人员都下班离去,夏习清就这么坐在四楼的门口,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
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性取向被曝光,照他之前的作风,这些事情曝光都是迟早的事,可他不愿意牵连周自珩,更不愿意是在今天这个日子曝光。
身上的一包烟被他抽得干干净净,夏习清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十二点差十分。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失落过。
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夏习清终于了解爱一个人的感觉。不是爱意包围时无边无际的甜蜜,而是当你发现你为了他做出的一切都变成徒劳,那个瞬间的怅然若失。
空荡荡的艺术馆里摆满了藏品,价值连城,珍贵无比,但在他的眼里不过是没有生命的物件,堆砌在这富丽堂皇的建筑里。
他转过身子,合上了大门,准备将自己的愚蠢和执着所在这一天的结尾,权当落幕,可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习清。”
夏习清不可置信地转过身,看见了一个气喘吁吁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的人,帽子口罩全戴了,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自珩?你、你怎么来了。”他心有余悸,将周自珩拉进了艺术馆,周自珩摘下口罩,露出笑容,喘着气解释,“我、我被我哥关在家里了,刚刚才找着机会翻墙溜出来,我回了趟公寓,你、你不在,我在新闻上看到这个地方,就想试试看,看你在不在这里。”
看着他额头上的薄汗,夏习清忽然像是失去了言语能力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回头看了一眼大厅上悬挂的古董钟。
指针还没有旋转至终点。
还好,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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