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璨问:“与墨?”
裴与墨接过,“谢谢,辛苦了。”
江璨原本是想跟裴与墨你喂一口我喂一口地互相投食的,但有外人在这里,他只得默默捧着脸看裴与墨喝粥。
裴与墨喝粥的样子很好看。
医院里的衣服按照身高制作,他体型清瘦,病服空空荡荡的,抬起手就露出一截嶙峋的腕骨。
精致得像用整块羊脂玉细细雕琢出来的。
江璨买的米是黑色的,煮出来的粥却泛着点奇特的青蓝,要不是从头到尾他都在旁边守着,都要怀疑有坏蛋土豆精往里面倒毒药。
而那么怪异的颜色沾在裴与墨淡色的唇边,却像抹了什么限定颜色的口红,显出某种艺术品的美。
裴与墨被盯得有些食不下咽。
他轻咳一声,摁亮手边的手机屏幕。
一个消息提示蹦出来:你关注的TA发博了。
还没点进去细看,江璨又凑过来,眼睛一眨不眨,“与墨,不好喝吗?”
裴与墨:“…”
裴与墨是吃过晚饭的,他喝几口,纯然
还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不停地喝粥,为什么不住地看江璨攀在床上的泛红指尖,那一大碗粥就满满地填下去,四肢百骸泛着说不出的暖。
江璨看着干干净净的碗底,笑起来,“你喜欢就好,明天还给你熬。”
裴与墨:“这倒也不必。”
林绛很快就走了。
他本来就是被裴与墨叫上来处理几个项目。
不过林绛在,其实也不怎么说话,就是看他们的目光有些怔忪,带了点怀念似的笑意。
可能也吃了巫婆出品的同款哑药?
江璨试探地问:“刚刚那个人鱼公主…”
裴与墨应:“嗯?”
林绛也是人鱼公主吗?
江璨下颌搭在裴与墨床边,有点不知该不该讲似的压低嗓音,“他是不是失去了他的王子呀?”
裴与墨愣了一下,抬眼看他,“什么?”
江璨形容词匮乏,好一会才形容出来,“他看起来有点难过,那种…像是被恶魔偷走了眼睛里的光的难过。”
裴与墨讶异于江璨的敏锐。
林绛是有个爱人的。
从小就喜欢,好不容易在一起的爱人。
可前几年,他爱人得了癌症,没撑多久就去世了。
裴与墨见过两次,那人笑起来眉眼弯弯,暖得像个小太阳。
他记得很清楚,林绛今年年初满二十二岁,在他爱人去世的时候,甚至没有到可以结婚的年龄。
回想到林绛那些日子的憔悴,还有失去那个人后,近乎行尸走肉般的绝望,裴与墨眸色深深,有那么瞬间的动容。
但他并没有要把朋友隐私告诉江璨的意思。
而江璨也自顾自很快地换了话题,他痛心道:“你要是死了,我肯定也会比他还难过的。”
裴与墨眼角抽了抽,“…”
他应该说谢谢吗?
视线正要重新落在那一碗小小的粥上,江璨忽地开口,“晚上了,与墨,我爱你。”
啊,又来了。
裴与墨已经知道江璨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了。
他扯了扯唇角,正要说什么搪塞回去,快点翻过这个无谓的流程,手腕却被握住。
江璨生怕自己的爱表达得不够真诚似的,继续说:“真的爱你,真的,我会保护你,给你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爱。”
一连很多个很多,有种小孩子告白式的认真,肤浅,但又虔诚。
裴与墨不由看向他。
他知道江璨有双清亮的眼睛,像秋天的池水。
但他浅色的瞳仁周围,还有一圈细密的纹路,像水面倒映了发光的银河。
裴与墨垂下眼皮,不再和他对视,嘴唇有些克制地抿起,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话才好。
傻不愣登的兔子一把糊上野狼的脸,猝不及防的柔软比刀剑来得更有力量。
可能是因为粥的味道实在过分温暖,也可能因为,他的病还没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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