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乐开怀的模样,再无临别之时的冷淡。数月前的无名火气……早消了吧?
震惊与狂喜之余,他心底隐有酸涩腾升。
他离家千里时,她常来定远侯府与兄长作伴?
否则……如何解释,她对他的猫了如指掌?
宋鸣珂见他表情复杂,竟一句话也没说,狐疑挪步走近:“被我吓傻了?”
霍睿言方记起自己没行礼,将手中的两尺长的大木盒塞给身后的霍锐承,朝宋鸣珂揖道:“不知陛下大驾光临,一时失仪,还请……”
“恕罪!”
宋鸣珂翻了个柔美的白眼,替他把剩余二字道出。
霍睿言从她不屑的口吻中读到了鄙夷。
她历来烦他把礼节做全,可数月未见,加上沿途听了太多有关霍家的溢美之词,他更不敢轻率。
“这一大盒,是何宝贝?”她目光落在霍锐承手上的木匣之上。
霍睿言从兄长处接回匣子,打开后,内里为横九竖六共五十四个小格子,装盛着颜色、质感、干湿不一的沙、碎石或泥土,边上附有木牌,标明地域。
“我在蓟城做了个木匣,回程每路过一座城,便抓一把沙土,置于盒中,陛下请看,每一处的沙石灰土皆有特点……”
宋鸣珂伸手触摸不同地域的土质,只听得他简单介绍道:
“如蓟城的土地,多含粘土质砂岩;甘州为黄土,含有碎石、卵石;桓城则是粉土为主;墉州山林多为腐殖土……千山万壑,不尽相同。”
他如数家珍,笑时深邃眼眸如暖阳普照下的清溪,闪着光,且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薄唇翕张,半开玩笑:
“这可是,陛下的江山。”
宋鸣珂一怔,一道暖流从内心深处涌向眼眶,他那张沾染风霜的脸,瞬即变得模糊。
初秋枝叶滤下的阳光柔柔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线条,未消的微笑温和如三月风。
明明是寻常院景,明明仆侍围绕,院落外隐约有管事的吩咐声、小厮搬运物件的推拉声……
可她的眼中、耳边,唯剩下两尺外的男子。
他的明眸如有磁石,吸牢了她的视线。
耳畔全是他处于华丽与沉实间的声线,如茶芳冽,如酒低醇。
他眉山眼水,纵使风尘满面,却掩不了内里的温润如玉。
没来由,她的心骤然跳跃,不受控制。
每一下,动得极其有力,似要从胸腔内蹦出。
她曾与他有过多次肢体相触,共乘一马,凑近耳语,被他抱过、背过……
此时,他傻傻站在原地,却比以往任何时刻更让她紧张,甚至……被定了身似的,不能动弹。
为掩饰心中澎湃汹涌的感动,她眨眼挤掉泪花,抿唇啐道:“你这个傻表哥,不远千里扛了一盒泥巴回京……”
“嗯,我也觉得,有点傻,”霍睿言笑得窘然,“兴许有那么一日,我会踏遍天下,为陛下捎回三山五岳之土。”
他立于日光下,鬓角薄汗渗出,微微泛着光。
宋鸣珂不及细想,顺手翻出一块龙纹缎帕,高抬至他脸上,轻轻为他拭去汗滴。
不光霍睿言整个人懵住了,在场的霍锐承、侍卫、管事、仆役……全傻了眼。
发生了什么!
小皇帝给霍二公子擦汗!
是大伙儿眼睛出问题了?这世道出问题了?
宋鸣珂总算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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