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她对音律不感兴趣,未能辨认行宫竹林中奏琴者为太妃。
但如果以险恶心肠度之,认为是赵氏,那么以萧和应者,会是何人?
假设……真存在混淆皇家血脉的奸夫,此人十之八|九通晓音律,且参与过二十年前与此次的奔龙山之会。
宋鸣珂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可她无凭无据,不好妄加推断。
月色勾勒出秋来枝桠的影子,疏疏落落投在窗上,也如投在她澄明的心中。
她凝视良久,眸光冷却后,连带唇畔挑起的一丝笑意,也越发冷凉。
…………
七月十四,秋日拔禊。
京中男女汇聚于京郊水滨,以掬水洗濯,除去凶疾,求偶求育。
文人墨客,则聚集周边景致宜人之处,吟诗作画,谈古论今。
有热闹,自然少不了爱闹腾的安王世子宋既明,他在京无所事事,提前数日已极力邀请皇帝“堂弟”同往。
宋鸣珂知其月底将返回东海之滨,不忍拒绝,借机拉上霍家两位表兄作伴。
“表兄弟”三人约在皇城门外,她身着月白暗纹私服,延颈秀项,转眄流精,玉颊樱唇,如天工雕琢的轮廓柔和在潋滟秋光中,明亮美好得教人移不开目。
霍睿言在她跃下马车的瞬间,看得失了神。
“怎么?多日没见,不认得我?”宋鸣珂抬起小手,在他胸口推了一把。
自行宫归来后,表兄妹二人各自忙碌,的确聚少离多。
霍睿言被她一碰,心口处如燃了一团火,烧得他两颊泛红,嗫嗫嚅嚅道:“岂敢?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负手立在一旁的霍锐承赞道:“陛下今日改了这一身,怕是到汴水河畔,得颠倒众生。”
“既是微服,咱们就别亮身份,以你我相称即可,”宋鸣珂顺手也拍了拍霍锐承的臂膀,“你们哥儿俩也英俊潇洒得很呐!到时候可别惹来一群妙龄少女追在咱们身后!”
霍锐承正欲从亲随手中接过缰绳,宋鸣珂笑道:“你俩真打算一路招摇过市?上车吧!省得沿途不停与人打招呼。”
她所乘马车宽敞舒适,外观简洁低调,内里则布置华美,可容四五人并坐,多了霍家兄弟,半点也不嫌挤。
车轮滚滚驶向郊外,宋鸣珂从挽起的纱帘缝隙间窥望郊野景色,不多时已被那满山的青黄交接的秋木晃花了眼。
昨夜浅眠的困倦来袭,她倚在软垫上闭目养神了半盏茶时分,突然睁目望向霍睿言。
“我前几日收到外祖父的信,他老人家提及,二表哥早提醒了他修筑堤坝之事,此事当真?”
霍睿言未料她有此问,一怔之下,颔首答道:“澶州与桓州一带,前两年降雨减少,去年迎来大旱后,预计明年或后年会反过来,易有洪灾。
“我路过桓城时确曾提了句,‘务民于农桑,广蓄积,以实仓廪,尽早整修堤坝’,没想到谢国公会在信中与您谈及此事。”
“非也,”宋鸣珂舒心而笑,“是我上月修书请他注意秋来风高物燥,修堤筑坝防洪,若来年遇雨,务必迁移沿岸百姓。他回信说,我提的,你早在去年已叮嘱过……”
她凭的是上世记忆,才对谢国公多加警醒;二表哥凭的,可是观察入微与真才实学。
霍睿言越听越生出“心有灵犀”之感,嘴角掺杂蜜意:“陛下该不会是……怪我提前把您的话给抢了吧?”
正好车窗边淡淡的朝阳透入,镀上了他的鬓角与脸庞,因林木快速掠开,使得那道光一闪一晃,耀眼之极。
那双清澈明朗的长眸,介乎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朗朗如星,堪比春风秋月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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