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他想趁牡丹游园会未散,赶来确认,赴会的长公主是天家兄妹中的哪一人。
半路上,他后知后觉记起,此为女子聚会!
纵然宋鸣珂提前布防,调来大批禁卫军,可他贸然前去,只怕落下话柄。
心生退却之意,踌躇间,他策马入了途中的桃林,无心欣赏山光林色,徘徊近一炷香时分。
依稀听闻大队人马停在附近,他循声前往,目睹那熟悉而又陌生的窈窕背影,只觉天上砸下一个巨大的糖团子,绵软酥甜,简直不敢相信!
对上她回眸的清浅一笑,他翻身下马,眼花缭乱,视线、呼吸、心跳皆被她强行攫取。
如沉沦于梦和梦醒的交界处,不知身在何处,忘了今夕何年。
整整三年零七个月!
他整整三年零七个月没看到她以女装示人!
哪怕他们常有相伴之日,熟知她的一颦一笑,但眼看她从头扎总角的可爱小丫头,蜕变成清丽无匹的及笄少女,他内心的震骇与狂喜相互堆叠,快把他逼疯了。
以往见过宋显琛所假扮的“晏晏”,一副秀美温柔、楚楚动人的模样,本已教人惊叹。
如今遇上长公主打扮的宋鸣珂,他方知,十多年历经过的所有惊喜加起来,亦不及这一刻。
她身量比平时穿龙袍时更显纤瘦,淡紫轻丝褙子彰显从未展露的温婉清雅。
青丝半垂半绾,璀璨首饰不多不少、不偏不倚,华贵中不失精巧和韵味。
仍是他朝思暮想的一张丽容,因没刻意描绘的浓眉与淡黄粉末,平添勾魂摄魄之意。
肤如堆雪,两颊氤氲起落红霞,如携海棠含春的娇羞之态。
霍睿言喉间似有火苗窜动,暗呼不妙——往后,他要怎样去维持君臣关系?
虽说,他也没真想维持君臣关系,一旦发现了她的独绝之色,辛辛苦苦抑制的狂躁怕要汹涌澎湃,再难遏止。
宋鸣珂伤心彷徨之际,乍然与二表哥巧遇,先是讶异与欣喜,随后被他如有实质的目光盯得羞赧惶然。
过去四年,他们有过无数小小亲昵,终究属于“表兄弟”间的情谊。
细想她重生在霍家寿宴结束之时,此后并未以女子装束面对二表哥。
想来她和兄长再相似,神态举止亦大有不同,因而引发了他的震惊?
与他遥相对望,宋鸣珂心中怦然乱跳,为自己的容色、仪表、姿态而忐忑,为如何应对他而局促。
顷刻间,和风停歇,山林寂寂,围观者均一言未发,偌大世间存有片晌静谧,唯剩胸腔内火热的心,不住狂跳。
“二……表哥。”
宋鸣珂勉强从玄妙气氛中回神,软嗓细细唤了一声。
霍睿言习惯了她往常微带沙哑的嗓音,瞬即一怔,复而柔声道:“晏晏。”
说罢,笑着前行,执礼补了句:“见过长公主。”
宋鸣珂嫣然一笑,想问二表哥何以碰巧现身于此,偏生目下的“长公主”不能多言,她迟疑半晌,粉唇微启:“好巧?”
霍睿言猜出她所念:“今日到城外办事,恰巧路过。游园会的场地,长公主是否满意?”
宋鸣珂颔首而笑,眼底的寂寥浓重了几分。
霍睿言见状,知她未能达成心愿,温言道:“晏晏,莫着急,你近年少与朝臣千金往来,未必能一下熟络,假以时日,会好的。”
宋鸣珂眼眶一热,嘴角挤出无甚欢愉的笑,轻轻应道:“嗯”。
二人傻傻立在原地,相视片刻,各自忸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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