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珂扇风拭汗,却抚不平她紧皱的愁眉。
这一番出行,纯属心血来潮。
宋鸣珂思前想后,终究对兄长波动的情绪放不下心。
还差数月,他们便调换身份满第四个年头了,长久的分离与心态的扭曲,导致兄妹间的情谊远不如以前亲密。
恰逢太后谢氏在宫中准备端五祭典,宋鸣珂借机绕过母亲,自行前来探望宋显琛。
是时候,好好聊一聊。
抵达那座雅致庭院,宋鸣珂由两名宫人搀扶下了马车,抬目睨向古朴高阶,只见裁梅面带惊愧,仓促迎候。
“不知陛下大驾光临,长公主她……卧病在床,未能远迎,恳请陛下恕罪。”
她原为昭云宫宫人之首,一贯镇定优雅、处变不惊,眼下不寻常的态度着实罕见。
宋鸣珂微感不悦,留秦澍等侍卫原地待命,自己则带了余桐、剪兰和缝菊入内。
庭院内比起前段时间多了许多不知名的植物,瞧外观并非观赏花木。宋鸣珂略知一二,料想此为宋显琛闲来无事栽种的草药。
忆及栽花种草,她免不了记起被她赶至广西北海的宋显扬。
如今的二哥,大概正一边等待饶蔓如腹中的孩子降生,一边种植花木,一边诅咒她这个“三弟”吧?
就如她前世北行远嫁路上诅咒他一般。
一阵山风席卷而来,宋鸣珂陡然回神,细嗅风中竟混杂了芳草气息和烈酒香气!
她杏眸微微眯眼,残留的得意之情转为狐疑,遂加快步伐,穿过石径。
循着酒味踏入前厅,内里无烛无火,地上、几案上东歪西倒了数个空酒瓶,纫竹跪在一侧急忙收拾,嘴里念叨:“哎呀!殿下……您不能再喝了!”
宋显琛斜斜躺卧在竹榻上,仅穿了一身素白单衣,头发随意披散,脸色潮红,因脂粉抹一半落一半,雌雄难辨。
他干瘦的手指抓住一白瓷碗,转目望向门口的妹妹,迷离眸光在狭长眼缝里如荡漾着隐约的笑意。
“来……了?”
他说话依旧缓慢,嗓音浑浊沙哑,薄唇喷涌出甘冽酒意,令宋鸣珂既暴怒又心疼。
元礼千叮万嘱过,特制药丸需以烈酒浸泡服用,但宋显琛平日绝不能沾辛辣和烈酒,否则会加重他体内的毒性,极有可能导致病情回到原点。
因而院子里备有上等佳酿,数年来只作佐药,而非饮用酒。
而宋鸣珂今日突击而来,竟撞见兄长在豪饮!
他不要命了?
这就是裁梅说的“卧病在床”?
她冷冷盯着裁梅半晌,又瞪了爬来请安的纫竹一眼,怒极之际,嗓音反倒平静得不起波澜,“你们平时也这般伺候?”
裁梅与纫竹满脸惶恐,伏跪在地,泣道:“陛下!奴婢们拦不住啊!”
宋鸣珂勃然大怒,恨不得命人将她俩拖出去杖责。
直视裁梅泪流满面的秀容,今生主仆鲜少相伴,但前世裁梅为她挡刀而死的场景,隔了三年有余,仍记忆犹新。
宋鸣珂咬住下唇,哽咽道:“退下!别让任何人进来!”
裁梅与纫竹惊疑不定,和剪兰、纫竹退至屋外,小心翼翼把门掩上。
屋中顿时昏暗了不少,唯剩日影金光透入门窗,为混乱狼藉的前厅地板勾勒细碎光影。
宋鸣珂极力按捺心中怒火,迸射的怒意已把眼中的泪水蒸干。
既然考虑让安王退下来,她从去年起,已包揽绝大多数要务,只在关键时刻或犹豫不决时,才与安王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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