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血污,看不清五官。
他手里提着一事物,细看便可辨认出,那是一颗面目狰狞的头颅。
从残余的发饰和耳饰可以判断,此为蓟城最深恶痛绝的胡尼族将军札哈的首级。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霎时消失,场面一度肃静。
待看清那名大步前行的青年,正是大家认定已死在峡谷的霍二公子霍睿言时,满城沸腾,欢呼声、呐喊声、赞叹声……响彻云霄,撼动天地,久久未绝。
连绵雪域作证,不论是濒临绝境的前锋将士,还是屈辱被俘的士兵们,他们只要寻得一丝机会,就绝不辜负百姓的热切期许、同袍的英勇牺牲。
也许他们大部分人不会被世人铭记,亦不会名留青史,但此时此刻,他们以斗志昂扬的态度、悍勇无畏的行动,一扫祁城军民多日的积郁,燃点了守军们的志气与希望。
霍浩倡如孤松立在呼啸寒风中,嘴唇翕动,终究一语未发。
半月前听闻儿子死讯时,他这位定北都督、当朝名将,纵然心如刀割,却不曾流过一滴眼泪。
可目睹霍睿言提了敌军将领的首级,率领数百人跪地请罪之时,他笑容渐舒,嘴角扬起,眼角已禁不住淌下了温热的英雄泪。
第八十八章 ...
年关将至,京城同时收到雁门、蓟关等多地的战报。
其中镇守蓟城主战场上的霍浩倡依照圣命,上呈了霍睿言的遗物。
宋鸣珂花费大半个月消磨伤痛,这一刻,颤抖着双手,把那两寸大小的羊脂白玉环捧在手心时,似曾相识的温润质感触动了她的心弦。
此物曾属于她。
印象中……应是上辈子小时候佩戴的手镯,后来年岁渐长,她舍不得弄断,还费了好大劲儿才从手腕上取下,是以一直保留;今生重活在十一岁那年,正好遇上重大雪灾,她把手镯连同几件精美首饰送去霍家进行义卖筹款,后因事忙,没再关注后续。
可这手镯,缘何成了霍睿言的遗物?
他没替她卖掉?抑或是……自个儿买下来了?有心还是无意?
细辨手镯因长年触摸而产生的包浆,宋鸣珂越发疑心,霍睿言……曾对她这小表妹很上心,或许因她“口不能言”,慢慢生出断袖之癖?
如今人已不在,多想无益,追究更是半点意义也无。
她拭去泪花,把镯子放入锦盒中,咬着唇,想方设法集中精神处理政务。
一旁的霍锐承见她含泪“没收”了弟弟的遗物,欲言又止,终归没敢开口向她讨回。
…………
除夕,因边关局势紧张,宋鸣珂无心折腾宴会,只草草办了场家宴,宋显琛则以“长公主”身份赴宴。
不知不觉,宋显琛已比宋鸣珂略高出两寸,若二人并肩而行,外人很容易觉察“皇帝”的骨架子比“长公主”小了一圈。
幸而冬日服饰厚重,且兄妹行于殿阁外,总是分道而行,暂未有人瞧出端倪。
宴席上,虽无笙歌宴乐,但佳酿美食如常进奉。
宋显琛一如既往憔悴沉默,晋王、宁王与霍睿言交好数载,难过多日,如今勉强缓过气。
宋鸣珂见了菜式包括皎月香鸡、红丝水晶脍,脸色登时大变。
这两道菜,她常吃的原因,不外乎是霍睿言喜欢,因而每每留他用膳,必定提前命厨房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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