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又止。
静翕知长公主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到偏僻的净庵礼佛,多半是想知道她的情况,才走了这一遭。
她心下歉疚。
诚然,她无意中窃听到太后和长公主之间的对话,即便未能听得一清二楚,她也猜出,太后对哥哥有所不满,甚至起了杀心。
自那以后,她装病,没再赴长公主的邀约,找了个机会,和兄长碰面。
她没提及私下接触长公主的事,只与他分析利弊。
兄长本已受救命恩人的怀疑,且被连番试探过,迟早要被铲除。
得了静翕一番提醒,兄长开始着手离职准备。
静翕固然可呆在净庵避风头,但她好些年没与兄长作伴,到了京城聚少离多,自是希望生死相依。
兄妹二人在篱溪住了近三个月,不料竟被霍家的二公子寻到了。
听闻长公主的病情还没好,还时不时回北山居住,静翕放心不下,借着送药给老师太,前往北山打听。
辞别老师太,静翕本该南行回私宅,鬼使神差往山上走了四五里路,方觉自己走错道。
或许,相识一场,她欠那位多愁善感的长公主一句正式道别。
于是,她没折返回去,而是沿蜿蜒道路上行。半山关卡仍有不少守卫,大多数知她是长公主相熟的朋友,顺利放行。
临近,静翕忽地踌躇不前。
哪怕一次次说服自己,企图伤害兄长的是太后,不是长公主,她仍旧不愿与之有过多牵扯。
假若仅仅只有她们二人共处,确实没有民族之分、没有高低贵贱,可一旦掺杂了别的因素,性质有大不相同。
在两国即将恢复邦交之际,她这位来自五族的落魄少女,该何去何从,尚未有定论。
犹豫不决间,乌云随山风席卷而来,竟有下雨之征兆!
寒秋雨少,山中天气却是说变就变,若在这冷凉季节被雨淋一身,哪怕兄长医术再高明,她总得尝点苦头。
念及此处,她四处寻找遮风挡雨的场所,不自觉往当初避雨的山洞跑去。
厚厚落叶堆积山道,每踩一步,皆发出清脆声响。
快到达洞口,静翕不由自主记起与长公主初见时,冒冒失失冲进去,硬生生把人家撞翻的场景。虽觉不可能再遇同样的事,她仍禁不住放慢脚步。
然而,洞中情景却教她吓了一大跳。
比起先前空荡荡的小洞穴,这一次,竟莫名多了石座椅、竹竿、布帘、盘碗、灯烛、书册、油纸伞、蓑衣、竹筐等物。
莫非此处有人居住?
可一眼望去,狭小洞内再无旁人。
眼看风雨将至,静翕不好再另寻,只得先行留在原地,避过这一场雨再说。
…………
雨点浮漾流光,敲打在北山院落的青瓦上,从淅淅沥沥,变成了哗哗啦啦。
宋显琛披了一件狐裘毛领的宽大披风,手捧一卷《本草》,伫立于廊下观雨。
纵然改作女装扮,难掩日渐挺拔的身姿和硬朗的轮廓。
雨水汇聚成细流,沿瓦槽与屋檐倾泻而下,洗净了密林的积尘,金红、墨绿、橙黄、淡青……层次分外鲜明。
雨滴敲击与滑音细细交织声中,马蹄声越林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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