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刀、他的马,抑或他在凡间每一段厮杀的过往。横竖都是工作而已。
心上蒙了一层翳,像今夜的月亮被吞噬在暗影里。未留神处,屏住的气息漏泄出去,那边的末悟立刻警觉,长刀挂着水珠倏忽劈下:“谁?!”
洗得锐亮的刀锋贴在了折衣纤细雪白的脖颈。待看清了折衣,末悟又险些抓不稳刀,立刻收了回去,不自然地道:“你来做什么?”
折衣摇摇头,“只是瞧见了。”
“瞧见了什么?”末悟不解。
“瞧见你……开心的模样。”折衣想法子形容,“你在我面前,不曾这样过。”
说出这话,折衣没来由有些伤感。他们相识近万年,成婚三千年,可末悟身上,竟还有他不曾见过的模样。末悟总是在外忙碌,回家又恶声恶气,他们除了吵架以外鲜有正经交流,待如今要和离了,折衣才感觉到,自己似乎始终立在末悟的人生之外。
末悟听了,许久,不曾接话。倒是玄天马,似乎吃饱喝足,前腿跪下,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半眯了眼睛。
折衣低声:“它能听懂人话么?”
玄天马立刻睁开眼,不满地瞪他,吓得他喉咙一咕咚。
末悟倒转刀鞘捅了捅它的耳朵,“时懂时不懂。你若对它有恶意,它能察觉到。”
“哦……”话虽这样说,但折衣也不敢轻易开口了。末悟瞥他一眼,又道:“所以在战场上,它非常灵敏。”
“我……没有恶意。”折衣说。
末悟道:“你也伤不了他。”
“……哼。”折衣赤着脚靠近了几分,玄天马果然也不再理他,只是呼噜噜地睡。折衣很少见到这种暗界的生灵,有些新奇,小心翼翼地蹲下来,伸出手,摸了摸玄天马那漆黑的耳朵。
“……连耳朵都是硬的。”他抱怨。
末悟不知何时也在他身畔蹲下,忽而抬手碰了碰折衣的耳朵。
折衣惊得跳开,捂着耳朵道:“你做什么?”
末悟道:“我瞧瞧你的伤。”
伤?不说都要忘了,许久以前遭赤谷王大军夜袭,自己的耳朵确实被铁箭划过一道口子。但折衣身体里本没有多少血,那伤疤很快也就愈合了。
于是他咕哝:“不给你瞧。”
末悟凝望着他,却道:“二百多年不见,你似乎变了一些。”
“是么?”
“嗯。”末悟道,“变得更白了。西天没太阳吧?”
“……”
末悟又淡淡笑了笑,“其实分居后的头十来年,我无事可做,比下凡来这二百二十年都要难捱。”
有工作和没工作,那自然是大不相同。折衣望着玄天马,目光却没有焦距,道:“我却没有感觉。十年,百年,千年,都那样过来了。”
“你是一盏灯嘛,没有七情六欲的。”末悟温和地说,好像不苛责他一般。
折衣对时光的流逝确实是很迟钝的,他愣愣地转头看末悟,觉得这阿修罗好像和初见的时候也没什么两样。也许只有吵架变得更利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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