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去一身修为之后,自己便是个不老不死、不伦不类的散仙般肉身,折衣也不知道自己当归属于六道的哪一道,但出大殿后,阿难、迦叶又跟了上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给他送行,说他的那盏本灯,纵然是没了灯芯不会再亮了,也一定每日勤拂拭,保证它是西天最漂亮的长明灯。
折衣便是淡淡地笑。
往后他都不会再来西天了,那一盏灯会如何,甚或须弥山会如何,都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
燃尽灯芯的时分是痛苦的。在神佛不问的地底,他抱着那一头被打回原形的灰狼喃喃地念着拔除本根的咒语,将揉成灯芯的千万丝缕都一一地抽出,光焰又不断被这世间的黑暗罪业所侵蚀,他的心中,渐渐会形成一个巨大的空洞,没有风,没有光亮,只是沉默地作痛。
可是他低下头,便见到灰狼身上致命的伤口都在缓慢愈合,在佛弟子的光明之下,末悟宛如一头初生的幼兽,还往折衣的身上钻了钻,往他最疼痛的胸口上躺去。折衣便笑,该推开他的,却终究没有,便任由他压着自己睡觉,在灯芯燃尽之前,自己总还是个暖和的神仙。
他用最后的一点力量在地底点了一盏壁灯,静静地守着末悟醒来。
那庄严温柔的诸天住处,终究是从他身后掠去了。
司命带着末悟一重天又一重天地驾云飞掠上来,末悟板着脸不言语,司命只得在一旁道:“你不要急,西天是折衣尊者的老家,佛菩萨们不会为难于他的。”
末悟便像没听见。
两人紧赶慢赶,但到了三十三天外的天门上,便无论如何都过不去。司命急得跳脚,险些跟天门的守卫打起来,说:“他老婆是西天的尊者!”
那守卫显然平素吃瓜很积极,闻言两眼一翻,“你蒙谁呢,他俩都离婚了。”
司命把末悟拉上前,“你来,你去跟他说。”
末悟却不言语。司命一愣,顺着末悟的目光,却见折衣尊者正朝他们奔来。
赤着脚,扯着衣衫,长发也是散乱的。娇娇瘦瘦的身躯,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但那双眼眸却很坚定,静燃着澄澈的光。真是奇怪,在堕落之后,他却好像更坚定了一些,但这种坚定在西天并不受欢迎,它会被叫做“执着”。
折衣一下子扑进了末悟怀中,末悟稳稳地抱住他,甚至还转了两个圈。折衣笑了,又打他,说要下来,末悟不让他下来,脸色是心有余悸的铁青,却托着他的屁股去亲他的嘴。
司命和那守卫站在了一起。
“你瞅瞅,这能离?”
守卫端详片刻,严肃地点点头,“这不能。”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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