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沈鸢没法子,只得日日跟他睡在一起。
后来沈鸢累过了头,夜里迷迷糊糊给他换过了药,为了哄他睡,迷迷糊糊哼了几句小调。
起初还是官话,唱着唱着就出了乡音,出了吴语那黏糊糊的腔调,叠着字儿哼月亮亮,哼天上星,后头哼起了乡野歌谣。
唱到天上星多月弗多时,渐渐没了动静。
他凝视他很久,竟不知怎的,伸手将他抱住了。
腰窄而瘦,皮肤也苍白,却将五官衬得越发艳丽,引人摧折。
沈鸢让他搅醒了,挣扎着让他滚开。
他却一只手就能将他两只手臂按在头顶,看着他如案板上的鱼一样挣扎。
他呵令沈鸢:“别动。”
他的嘴唇贴在沈鸢的耳畔,红色就会丝丝缕缕晕开,染到脖颈。
他笑说:“沈状元,你怎么连个瘸子也敌不过。”
“连个残废也能摆弄你。”
他只有伤害沈鸢,压制沈鸢,才能从中得到一丝快意。
沈鸢恨得一直在咬牙。
他说:“卫瓒,你到底要干什么?老老实实睡一会儿能憋死你么?”
“我疯了才弄你出来,怎么就没让你死在牢里。”
“睡不着,”他笑了一声,俯身下去,轻慢道:“沈状元,你接着唱。”
沈鸢让他气得发昏,冷声说:“唱什么?”
他说,刚才唱到的那段儿。
沈鸢这才想起来自己在乱哼些小调,不愿开口。
却让他按在那,不唱就不肯松手。
那病秧子也是被他熬没了力气,也顾不得屈辱不屈辱,声音都是哑的,喃喃哼。
“天上星多月弗多,雪白样雄鸡当弗得个鹅。”
“然后呢?”
“煮饭煮粥还得自家田里个米,有病……”
沈鸢在他身下顿了顿,耳根泛起了隐约的薄红,嘴唇抿了抿,声音蚊子似的讷讷:“有病还须亲老婆。”
本是些乡间俗韵,听起来颇为可笑才是。
他却隐隐热了起来,盯着沈鸢瞧了好半晌,说:“唱的什么东西。”
沈鸢撇过头去:“旧时家里仆人唱的,我随口学的罢了。”
“我唱完了,你赶紧睡。”
他这时想起,沈鸢母亲与侯夫人的娘家皆在吴地,好些仆役都是跟来的。
他却只抱着他合上眼,喃喃说:“再唱一次。”
彼时满心仇恨不知事,不过是在报复沈鸢。
又或者,只是眷恋那柔软的、吴侬软语的腔调。
可梦中再现,不知怎的就变了味儿。
掀起被子来看了看,果然很是精神。
卫瓒年少时是心高气傲,以为庸人才耽溺于男欢女爱,至于那些歪斜的烟花之地,妻妾之事,更是压根儿就不该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至于年长后,则是身负血仇,压根儿没有想这些事的心思。
谁知道重生后第一次做了春梦,竟是因为那小病秧子做的。
他定定在那坐了好一会儿,竟没有意外。
心道这事儿要是让沈鸢知道。
怕是气都要气死了。
但夜深人静的,这一两句调侃也禁不得细想,越想心头越是热。
越想越是下作污浊。
连寺院的清净都压不住这股邪火。
卫瓒的喉结动了动,忍不住攥紧了披风的一角。
翻了个身,埋进了柔软的锦缎,像埋进了谁的颈窝,呼吸间也都是那缱绻的药香。
不知怎的,想到的却是佛前日光,沈鸢与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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