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好了,姨母这儿有点心没有。”
自然是有的。
这夜色雾蒙蒙的,这说笑声却是又热络又冷清。
卫瓒时而瞧一瞧自己的母亲,时而瞧一瞧沈鸢。
父母总是如初。
少年人却各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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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宴散后便已是入了夜,比来时凉了几分。
沈鸢走得有些急,连外氅都忘了拿,侍女在后头拿起追着走。
卫瓒见了、便接过来,摆摆手示意其他人离开,自己一路跟在沈鸢后头。
月色澄明、夜风微凉,沈鸢却是疾走,待后来没了力气,才缓了下来。
那一丁点酒意还浮在脸上,急喘了两声,又接着慢慢走。
他喊了一声:“折春。”
沈鸢没应他。
他又喊了一声:“沈折春。”
沈鸢闷声说,让他回去。
他自然不肯。
沈鸢便不再问他了,只低着头,没头苍蝇似的乱走,遇上小石子儿就踢一脚。
那石子儿让他踢得咕噜噜乱滚,有一两颗飞进草木里,有一两颗飞进他自己的鞋里。
沈鸢也浑然不觉似的。
后来不甚一脚踹在了葡萄藤架上。
鲜见是用了好大的力气,那架晃了晃,摇落了几片叶子,沈鸢自己也抽了一口气。
一声不吭,便整个人都蹲了下去。
紧紧抿着嘴唇,手捂在自己的靴上。
月亮明晃晃地照着,浓绿色的葡萄藤下,那小病秧子的影子缩成了很小的、漆黑的一团。
他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弯腰将那氅衣厚实柔软地披到他身上。
沈鸢抱着膝,一动不动。
他问沈鸢:“碰疼了?”
沈鸢闷声说:“没有。”
他说:“那能走么?”
沈鸢说:“能。”
然后豁然起身,一手拽着自己的氅衣,一瘸一拐地走。
沈鸢总是倔得让人忍不住想笑。
笑过了,又不知道是哪儿跟着皱成了一团。
他便不顾沈鸢的挣扎,拦腰把沈鸢抱起来。
葡萄藤下吊着秋千,是姑娘们吊起来荡着玩的,他便将沈鸢放上去。
他一撩衣摆蹲了下去,强硬地脱了沈鸢的靴。
靴里都是他东踹一脚、西踹一脚的碎石粒儿,倒出来几颗弹在地上,噼啪作响。
他将足衣剥了下来,借着月色一瞧。
果然是红肿了。
这小病秧子是将石头当他来踢了不成。
他说:“我没拿药,一会儿给你送点过去。”
沈鸢说:“用不着,我有知雪。”
他说:“你躲着我做什么?”
沈鸢不说话。
他又说:“不是考好了么,怎么也不高兴。”
其实他跟沈鸢都知道,沈鸢真正在乎的不是书院里谁高谁低,不是谁多答上了那么一道策论题,谁多得了一句夸赞。
沈鸢想要的,永远也得不到,所以才退而求其次。
风声过,藤叶沙沙地响。
也许隔了一分钟。
又也隔了许久。
沈鸢抬起腿。
在他肩头踢了一脚。
卫瓒抬头,看到沈鸢坐在那秋千架上俯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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