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找尸体的手一直在抖。
却终于蚊蝇乱舞的尸骨下里,将嘴唇皲裂、奄奄一息的沈鸢找了出来。
沈鸢看见他的一瞬间,红了眼圈,嘴唇嚅动颤抖着,却一滴泪也没掉下来。
手中攥着一只断臂的手。
眼中疮痍比这战场更甚。
他侧耳去听他的声音。
只听见细微干涩的喃喃。
沈鸢说:“我明明知道的。”
他将沈鸢带回自己营中,整整三天,吃什么吐什么,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第一次对他说好话,干硬的喉咙发涩,只僵硬说:“不是你的错。”
沈鸢仍是不说话。
他那时也没有许多耐心,撩起帘就要走。
却听见沈鸢盯着头顶的帐子,用干哑撕裂了的声音,一字一字问:“为何不是我的错?”
“他们不曾如我饱读兵书,也不曾如我锦衣玉食、食民谷粮。”
“是我没本事救他们。”
“是我。”
沈鸢说:“卫瓒,他们本是保家卫国来的,他们也有父母。”
沈鸢经历过太多太多次无能为力。
摧毁一个人的才能,只需要一次又一次的无能为力。
沈鸢就会相信,他真的无能为力。
无论他怎样攥着荆棘向上挣扎攀爬。
永远也看不到头。
那他总有一天会松开手。
第38章
未烧尽的山火在马蹄下滚烫,越是山下,越是浓雾滚滚。
敌人以为在浓雾夜色之下,他们必不可能追击,哪怕有官兵相助,只怕也忙着防火离山,是以个个儿都松弛懈怠。
只远远观瞧了一会儿,卫瓒便心里便有数,这些人并非死士,而是一群雇佣而来的乌合之众,身上连甲胄也无,怪不得不敢上门来袭击。
便低声嘱咐:“待会儿不准恋战,必要跟紧我,只将他们中路冲断,擒他们匪首便是。”
“纵有盔甲护身,战场瞬息万变,决计不可轻敌。”
他将这些人带来打架,头一件事,就是得完完整整把人都带回去。
这可不比战场冲杀容易。
便断然不能硬上,只能智取。
众人便谨慎应了声,先放趁黑一轮箭矢,惹得人仰马翻。
又喝一声“起”。
便是一时之间,火鼓乱震,仿佛有千军万马自雾中冲杀而去,令人防得前防不得后。
敌人还来不及稳住惊慌,便见卫瓒携银枪冲杀而出,如恶蛟出水一般,撕开一道裂口,后头数人也随之冲杀而出。
却如龙摆尾一般,迅速隐没回浓烟之中。
又是新一轮箭射。
这些人与他们不同,没学过阵型金令,黑暗中不敢放矢,又不知卫瓒等人方向,只怕误伤了自己人,只在浓烟中乱了套。
浓雾滚滚,对方始料未及,卫瓒提着枪,带着人几次冲杀,又令众人高声喊:“只擒匪首,余下不论!”
这般神出鬼没的最是令人恐惧,人心一散,一群人很快便溃败不成军,落马的落马,逃亡的逃亡,四散而去。
只剩下零零星星十几人。
又一一被挑落下马。
烈火之中,正如沈鸢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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