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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那样复杂的一家子人里,察言观色,学着心机手段,就这样护着两个小姑娘,挣扎着活过来了。

心思一天比一天重,身子一天却比一天差。

靖安侯府几次写信询问,都被搪塞了过去,只道沈鸢如今缠绵病榻,受不得风、见不得外人。

直到侯夫人实在忍不住,带着一群大夫,千里迢迢奔去江南,只为了看一眼萧宝意的儿子过得好不好。

这才发现,当年那个披雪折梅,庭前舞剑的少年,已是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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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瓒是吃了些酒,喝得醺醺的,才回去的。

夏日的燥热,到了晚间倒是去了很多,风一吹,分外的舒爽,仿佛那郁结的、见不得人的心思也随风而散了。

没回自己的枕戈院,摸去沈鸢的松风院倒是熟门熟路。

过去一瞧,那小病秧子屋里的灯果然还亮着。

花窗映着一个瘦削的身影,便是在低头静静地写什么。

不愧是沈案首。

管他是外出游玩刚回来,还是马上就要被收为义子,念书总是不能放下的。

他便忍不住笑了笑,走到窗下,屈指轻轻敲了敲。

便听得“笃笃”两声。

屋里的人影顿了顿。

隔了一会儿,那小病秧子不情不愿将窗给推开了,淡淡瞧他,说:“你怎的这时候过来了。”

卫瓒手一撑,便轻轻松松跳进屋里头,懒洋洋地笑了一声,道:“想来就来了。”

沈鸢嗅出他身上的酒气,拧起秀致的眉,问他:“你吃了酒了?”

他便笑了一声,说:“是吃了一点,你可别去向我爹告黑状。”

他说着,便半点儿不客气走到沈鸢的案前,眯着眼睛,去看沈鸢桌上的字。

他吃得几分醉,却也能瞧出,上头写的是几页策论。

左边一篇辞藻华丽、繁花锦簇,右边一篇朴拙自然,浑然天成,显然是为了应付不同类型的考官的。

卫瓒说:“已是这个时候了,你还不休息,写这些东西做什么?”

“说好了,要过几日拿与学里博士瞧瞧,”沈鸢看了他一眼,思忖着道:“我想今年提前秋闱。”

卫瓒怔了一下。

饶是他吃醉了,也晓得,沈鸢本打算三年之后再参加这所谓秋闱,要万事周全才肯去拿那沈状元的名头。

如今却提前了。

卫瓒说:“因为山火之事?还是因为沈家?”

沈鸢垂着眸,淡淡说:“二者皆有。”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你纵有一梦指路,可做了这许多事,只怕之后的事,也不能全然由得你我。”

“我不似小侯爷,一书一信就能换来筹码,几句话便能讨来暗卫。”

“我也想守下侯府来,自然要多废些笨人的力气。”

沈鸢嘴上几分刻薄,却是没看他,一手挽起衣袖,另一手提起笔来。

墨落纸端,笔走龙蛇。

卫瓒却觉着,那浓墨狼毫,都落在了他的心头,一下一下,勾画得人心里酸涩。

他酒气熏熏的,却忍不住从身后将沈鸢抱住了。

稠密的情绪在眼底翻涌,在沈鸢耳侧轻轻喊了一声:“沈义兄。”

沈鸢听了这称呼便一皱眉,说:“你没完了是吧。”

卫瓒却是埋首在他的颈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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