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那号舍本就算不上干净,混着潮气霉味儿,什么难闻味道都裹在了身上,沈鸢自己闻了,都皱了好一阵的眉。
沈鸢浑浑噩噩间,忽得不那么想见卫瓒了。
他迷迷糊糊收着篮子,却还是国子学里认得他的文生好心,将他搀扶出去的。一见他仿佛初生的猫崽儿,连路都走不稳了,便喊了一声“折春兄”,搭着他的膀子,将他搀出去。
沈鸢已烧得头疼了,却隔了好远,就在门外众多人里头瞧见了卫瓒。
这人身材修长,立在人堆儿里鹤立鸡群,眉眼罕见的焦灼。
沈鸢却下意识拍了拍搀扶着自己的人,小声说:“还有别的门么?”
那文生“啊?”了一声。
他有气无力哼唧:“别走这门。”
却不想卫瓒比他的眼睛更利,已是一个箭步走上前来,将他从那文生身上给抢出来了。
把他往怀里一拉,急忙喊了一声:“沈折春!”
沈鸢合上眼的最后一刻,下意识喃喃了一声:
“……让照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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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沈兔子:(嗅嗅嗅,炸毛)我好臭!你快走开!
小侯爷:(一口咬住)啊呜!
第63章
沈鸢这一头栽下去,便是人事不省,再不知道什么了。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将打横自己抱上了车,灌了药又针灸,他便觉着自己应当是回了院里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稍稍有了些意识,他眼睛也睁不开、开口声音都是哑的,却是混沌中喊知雪,喃喃说:“我要洗澡。”
便听有人咬牙切齿道:“你坐都坐不住,洗什么洗,回头再淹死在桶里。”
他不想自己回了自己院,竟洗个澡还不能做主,越发委屈了,埋在枕头里嘀咕:“都臭了。”
那人好半晌闷笑了一声:“哪儿臭了?”
他不答话,只又喊了两次知雪,说要洗澡,蠕动着爬下床来要去洗澡。
沈鸢这人没别的,就是执念深,认定了的事儿爬着都要去做了。
那人便将他搂着扛回去,半晌咳嗽一声:“非洗不可么。”
他闷闷地“嗯”了一声。
那人便说:“这可是你自找的。”
之后便觉得室内渐渐潮热了许多,一股子药浴的汤药味儿,沈鸢又让人抱起来,放进浴桶里仔仔细细洗了又洗、涮了又涮。
沈鸢这时候配合极了,虽不爱说话,也坐不住,只是让张嘴就张嘴,让搂着就搂着,里里外外洗得皮肉都通红了,才从水里捞了出来,迅速擦干了,裹上了棉袍,又给灌了一碗苦药、一碗姜汤下去,塞进被褥里头去了。
这次他倒没有反抗,这一碗姜汤味道像极了号舍里头喝的那碗,暖到肺腑里头去了。
再嗅嗅身上,只有隐隐的药香,发丝间清清爽爽,连口腔都被细细清理干净了。
他便心头一松,一歪头,又睡了个昏天黑地。
中间喝茶讨水,翻身踢被,喊照霜知雪无数声。
浑浑噩噩知道自己睡了许久,做了许多的怪梦。
父亲,母亲,蛇,光怪陆离的影子一个个闪过去,最终却是落在一个极静谧的世界里。
仿佛一切都静止的世界里。
连一丝微风也无。
梦里他不似一个人,却像是一棵树,从上往下,静静瞧着树下的一个人。
——仿佛是卫瓒,又仿佛与他认识的他不同。
曲起一条腿坐在树下,没有年少骄傲的神气,眼尾有陌生的细纹,眼睛墨玉似的漆黑,含着几分清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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