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我明白了!你就是和玄微那个老王八蛋一伙的,你俩想合起伙来消灭天下所有邪魔外道,便一个在我面前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衣轻飏实在没有精力搭理他。说实话,他有点后悔当初把这脑子生得颇寒碜的玩意儿带出来了,任他在万鬼坟自生自灭多好。
封闭芥指,也就封掉了赤混的一切感知,他耳边终于清净。
衣轻飏用双手埋进那张外人眼里美得摄人的脸,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弃之中。
世人皆浊,而他尤甚。
世人皆有不净之欲——却唯大师兄一人独清。
赤混的话其实没错,无论大师兄身份如何,他总是和他泾渭分明的,如太极阴阳图界限分明的两边。除了大师兄,世上再找不出他更仰慕的人。除了他自己,世上也再找不出他更厌弃的人。
可有株小小的欲望总在他心头生根发芽。即使千万个不该靠近,他也想将自己伪装得干干净净,像个真的天真无忧的少年一般牵着大师兄的手,走进山林菜畦间。
而大师兄只会垂着眼皮问他:“今晚吃什么,阿一?”
——
早上衣轻飏照常练剑。
云倏偶尔指点他几招,纠正几个姿势,然后便坐回廊下,翻看经书。他并不急于催促他今后的修行选择——是剑法还是棍法,或是其他。
衣轻飏也并不急于做出选择。天命循环,由始而终他对自己没有信心,不确定再度提起剑,会不会重演上辈子的恶果。
只是他对大师兄笑的次数增多了。
他竭力放下一切心结,努力在他面前做回那个无忧虑的小师弟。而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是能觉察到大师兄在某些他没注意到的时刻,以一种极为深不见底的眼神注视他。
以前这种眼神也有,只是随着他一天天长高,次数越来越增多。
院子的梨花树开了又落,重复了秋天和春天两回。云台的梨花与别处都不同,开春秋两季,落花便会结果。
少年人长高总是很快的,稍不留神便像春天抽条的柳枝一样,嗖的一下,原来的弟子服便短了裤脚,缩了袖口。
初夏的一天,云倏站在廊下看他练了一会儿剑,忽然唤他过来。
“怎么了大师兄?”衣轻飏用袖子擦擦汗水,不解地走过来仰头问。
云倏停顿了一下,沉声开口:“今早玉妙宫来了一封信,在我们两派地界相接的金陵城里,最近出现了水鬼害人的案子。他们门下年轻弟子人手不够,便写信让我们派些弟子过去。”
衣轻飏懂了:“大师兄要我下山去处理这件事?”
云倏轻轻摸了摸他的发顶:“这是你第一次下山历练,三师兄带队,他会照顾好你的。尽力而为即可,不必勉强。”
衣轻飏发顶蹭了蹭云倏的掌心,声音软软的:“那我这次下山,多久才能再见到大师兄你啊?”
云倏不由放低了声音,慢慢揉着他落到自己手边的一缕发丝:“我去处理一些事情,半个月就会回来。乖,听你三师兄的话,尽量……不要和他顶嘴。”
“不过,”他顿了顿,垂下淡薄的眼睑,“实在忍不了,该批评的也还是要批评。”
“嗯,我知道了。”衣轻飏眼眸弯弯,盛满笑意,又想到半个月见不到大师兄微微黯然,不舍地搂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怀里,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得把这个味道记到脑海里,这是独属于大师兄的,冷冽微辛的熏陆香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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