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卧薪尝胆的意志咬牙坚持,视线往外到处瞄,希望同来卧底的几个同门能拉他一把。
看似没有秩序、有说有笑,甚至偶尔打野架的队伍,实则井然有序地排着,隔着乌泱泱人流,他视线瞟掠过一道高而微驼的身影,忽然意识到什么,即刻撤回,定格到那人身上。
百里陵睁大眼,纯澈的眼眸里那点不敢置信尤为清晰。
——那、那不是梦安君的小徒弟……流时吗?
可那人身上怨气缠绕,分明已是将堕未堕的魔修!
——
幼年,大师兄不在清都山上,衣轻飏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如今翻了样,大师兄在山上,山中有老虎,猴子便去老虎那儿称霸王。
后厨的六儿师傅掌着大捞勺,看看窗边摞着的一个没少的馒头,再看看坛子里一夹没少的咸菜,月底第三十次发出疑问:“九九不是在山上吗?也没下山啊。”
这很不对劲,九九现在连对美食的追求都丧失了?
难道最近沉迷马吊走火入魔?
作为衣九九常年御用牌友,三师兄说,这个锅他不背。
“九九最近搞什么?热出毛病了?”随逐丢下一张牌,和九八还有两个凑数的师侄咕哝,“马吊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老三最近为躲小鬼只能龟缩山上,心情甚烦躁,极其想骂人。
步九八道:“三师兄你说九九啊?”
他狡黠弯唇,露出辛灾乐祸的笑:“他最近不知道闯了什么大祸,天天被大师兄押着“三十遍”呢。我就说飞得高,迟早摔得重,该。”
一旁翻看经书的叶聆风食指戳他脑门上:“背后说人坏话,小心下回便轮到你。”
步九八捂住额头小声嘟囔:“大师兄才没空管我呢。”
至于现在疑似“闯了什么大祸”的衣九九本人,确实正在“三十遍”。
嗯,押着大师兄“三十遍”。
暑热未消,他也不怕热,见天跟人黏一块。
夜里不让人回自己屋睡,再热也要挤一床,幸好大师兄用了不晓得什么功法,身体冰凉冰凉的,四肢缠成一团也不觉得热。否则,清都山一代弟子里打头的和最末的两个,都要不中用地扑街在中暑上。
卯时再被大师兄捏着鼻尖醒过起床气,闭着眼睛去院里练剑。闭着眼他都能摸出大师兄走的哪个方位,自己该对应到哪个方位去。
下午大师兄打坐,他就坐窗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经书,一只腿半支在台上,另一只垂在窗下,将将及地。
看一页,字进来一半出去一半,空出来的一半把蒲团上大师兄的模样折巴折巴塞进去。
“看书,我脸上有字?”大师兄冷调的嗓音起伏极缓地上扬。
衣轻飏心道,为何活了上辈子近百年,外加眼下二十个年头,自己竟能在美色面前如此瞎了眼?
他点点头,语调轻快:“无字天书。很难读懂,每天都得看上好几遍,才勉强算满意。”
云倏抬起眼,眼尾狭长地眯起,颇有一种冰的凌厉:“何谓“勉强算满意”?”
衣轻飏本来低头翻页了,闻言有些意外。
在他印象里,他关于大师兄的任何评价,这人都不会有反驳,甚至连声反问都没有。他连“不知礼义廉耻”都能主动认下,现在自己说声“勉强满意”,他居然开始反问了?
“笑什么?”
云倏淡淡瞥他,不觉得这个问题好笑。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