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多玄门高人,哪怕是他亲封的国师业尘子,也没给他这么端端正正地行过礼。
修道之人对俗世皇权多嗤之以鼻,他本就草莽出身,自然从未介怀。听业尘子说了多次的玄门第一人,朝他这么一拜,着实把他拜懵了。
“……”他回神,笑着摇头,“容与君不必这般多礼。”
云倏淡淡点头。
也不知他老人家到底点的什么头。
废话少叙,云倏与业尘子在椅子上入座,直入正题。
两侧侍从送来软垫叫皇帝撑着,元征向后略靠,在客人面前稍稍放松病体,语调缓慢,叙说这几个月来他的遭遇。
——
怀陵在西门近郊。
西门荒凉,入夜土路上人迹罕见,隐隐有几声狗吠,草丛里闪着点点萤火。
拨开草丛再往里走,才能寻到另一条隐在林子里的小径,衣轻飏独自提着灯笼走了一会儿,瞧见面前出现台阶。
再抬头,出现一片汉白玉石铺成的平地,占地不小,但比起一般帝王陵寝还是差了些规格。
毕竟这本就是长平帝为沈贵妃建的陵寝,虽然建的时候为贵妃逾了制,但还是比不上帝王的规格。
魏是北狄南下建立的王朝,他娘却是汉人,得了他爹一世的喜欢,却得不了后位。不建帝陵是为了省银子赈灾,先建贵妃陵,却是为了向后来人表态。
怀陵规格虽小,胜在仍新,并不破败,刚建好有五年,石板间钻出丛丛野草,有的齐人膝盖高,却并不过分荒凉。
倒是个僻静安宁的归宿。
边上有块石碑,刻着“怀陵”两个大字,据说是前朝老臣,如今大周的殿阁学士的手笔。
衣轻飏抚着那两个字。
慈仁无为曰怀。
新帝给起的这名字很应景。性格仁慈,却没什么能力,足以概括进他皇帝爹的一生。足以守成,却不足以守乱世江山。
大小三灾,让凡间乱了这千年,短折王朝数不胜数,魏传了三代已是不易。
天道不仁,冷眼睥睨这苍生。
在这片土地上,谁都不易。
陵寝的封土一侧有个小机关,衣轻飏按余西河曾讲的按下,封土缓缓出现一道狭窄的小口,刚好足够一人进入。
衣轻飏探进去望了一眼,甬道漆深,不知通向何处。
他进去后又按下旁边机关,墓门便重新封住。里面并不是密不透风的,关了门才发现有股阴风不知从哪钻来,吹得人心里也凉飕飕的。
衣轻飏倒不怕这些鬼玩意儿。毕竟真撞见鬼,也是鬼跑了,不会是他跑了。
甬道只有一条,走了很久才见到火光,听见甬道里的脚步声,小房间里的人齐刷刷回过头,眼睛睁得老大,火光映照下,比鬼还吓人。
衣轻飏:“……”
他试探招手:“晚上吃了吗,各位?”
众位老臣:“……”
之前还有人不信余西河说找到七皇子了这事,等衣轻飏真到,见到这张脸,大家伙才惊叹,这模样真是照着贵妃和先帝刻出来的。特别是眉心那点浅红,那是属于七殿下的特有胎记没跑了。
之后当然是哭的哭,嚎的嚎,对着先帝牌位喜不自胜的,痛哭流涕的,什么都有,乱成一团。
衣轻飏给爹娘牌位上了香,叹口气,转身问:“各位大人究竟是如何打算的,说来听听?”
这些老臣中,有些已致仕不再见人,有些还在大周朝任职,有几位还是位高权重、颇得元初帝看重的高官。
只是做官好比女子嫁夫婿,前任没了,有的是着急投奔下一任,有的则看得很开,喜欢顺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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