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以求得自我保护。
因而, 来世的衣轻飏送出那个青涩至极的吻之后, 不能体悟这具身体传来的那阵酸涩之感。
那舌尖的酸楚像误食了青杏,摘取过早, 也送出过早。
衣轻飏除了羞涩以外, 没能察觉任何不对。只因他有恃无恐,他的大师兄不会为这一吻而疏远他, 回避他。
甚至于他们这段感情中,主动跨越师兄弟距离的那个,正是大师兄自己。
而玄知之于晏轻衣,受那一吻所接收的震撼,远大于后来大师兄之于衣轻飏。
这次的障极度破碎。
衣轻飏总是在时醒时闭眼之间, 眼前的一幕幕如浮光掠影般闪现。他猜测,一是源于神器本身碎为两半, 二是自己记忆凌乱, 大师兄似乎……也极为抵触这段回忆。
还是他说过要多依赖他一点, 大师兄才勉强同意他同行。
大师兄也反复强调过,让他将障和现世分清。
可话虽如此……
漫步浮光掠影的宫道上, 几片秋叶坠落衣轻飏头顶, 他抬头, 透过宫墙望见满目秋霜的院落。
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些属于晏轻衣的破碎片段。
雕花的窗栏内, 病卧榻上的女人抚摸小孩发顶, 声音温柔如水。
“抱歉啊,母后不能再陪阿一了,阿一要听父皇的话,长成一个母后骄傲的男子汉呀。”
小孩尚不知事,懵懵懂懂,只落着泪要母亲一直陪他,并不懂得这声音终如流水逝去,是世上难以回转之事。
衣轻飏站在秋风萧瑟的宫道上,侧着头眨了眨眼。
眼前一幕随小孩的泣声渐渐消散。
面前只剩一堵穿不透的红墙。
他顿了下,继续往前。
又看见几支杏花从红墙里探出,罅隙间投下满目春光。一个小孩自他身边跑过,举着风筝,欢快笑着,几个侍从边追边喊殿下跑慢些。
衣轻飏漂亮眼眸微眯起,认出暧昧春光里跑过的那个孩子,与他幼年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
小孩跑累了,不满地撇嘴,仰头问大人们:“我要见父皇,我要他陪我玩,他答应了陪我放风筝的。”
侍从们忙哄:“陛下政务繁忙,若以后有了空,定会来陪殿下您的。”
小孩跺脚,还是并不懂事的年纪,吵着:“我现在就要见父皇,现在就要!总是以后以后以后,我讨厌以后!”
眼前人影又青烟般散去。
衣轻飏向前几步,黑夜转瞬笼罩漫长幽寂的宫道。
他侧头,透过夜里斑驳陆离的红墙,望见高大深幽的宫殿内,小小的一方榻上,身着龙袍的男人讲完睡前故事,给小孩掖了掖被子。
“父皇父皇。”小孩纤密的眼睫蝶翅般轻眨,“宫里真的藏着妖怪吗?晚上会出来抓小孩?”
父皇失笑揉他脑袋:“原来咱们阿一怕妖怪啊?”
小孩努起嘴:“我才不怕妖怪,我答应了母后做个男子汉的……我、我只是好奇……”
父皇目光落在空处,恍惚想起什么,复低头拍拍他被面,叹息一般道:“这宫里,人心才最可怕呀。”
“人心会抓小孩嘛?”阿一仰起稚嫩的小脸。
父皇笑:“不会来抓走阿一的,有父皇在。”男人笃定般加重语气,“有父皇在,没人能将你带离我身边。”
听了这话,小孩攥着他指尖,安心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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