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知沉思间,余光瞥见了师父挂在自己正堂的一幅字。
他侧头顿步,第一次这么认真凝望它。
据说师父年轻时,未出家前曾有过一桩婚事。那幅字日日悬挂着,玄知今日才深思它之含义。
那上面笔锋钝朴写着首诗——
自恐多情损修行,入山又怕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吾道不负卿。
——
再度惊醒时,衣轻飏恍惚从桌上抬头。
那些浮光掠影的回忆犹如大梦,梦中残留的情绪尚还停留,他下意识望向窗外,夜色中一棵径深大而粗的枇杷树映入眼帘,枝繁叶茂,亭亭如盖。
似乎下过雨,此刻雨停了,叶片焕发着剔透的水光。
夜风阵阵拂来,吹走夏夜燥热。
这是什么时候?
衣轻飏活动了下手脚,支在桌上睡觉时的手还有些麻木。
“陛下。”一个老内侍悄无声息入殿,在桌前跪伏,语气略显焦灼地报道,“千寿宫那边急传了消息,贵妃又呕血了。”
衣轻飏一怔,松活的手脚又顿住,极懵眨眨眼。
什么……贵妃?
哪个贵妃?只听说过皇帝有贵妃。
等等,他的……贵妃?
衣轻飏蹙起眉头,指节叩叩桌面。这似乎是晏轻衣焦灼不安时会有的小动作。
而内侍误以为他焦急,便不敢停顿地接着报:“太医院当值的太医现下都去了,驾撵也已给陛下备好,您是要现在便去吗?”
衣轻飏意识到这内侍之所以未曾禀报便入殿,或许是自己曾经的授意。凡是有关贵妃之事,速速来报之类的话,大概。
看来晏轻衣很关心这贵妃嘛?
衣轻飏末了叩一下桌面,打定主意会会这位……体弱多病的贵妃?
“备驾,千寿宫。”
说实话,千寿宫这名字听起来像太后住的地儿。可里面却住了位贵妃。联系这位贵妃“又呕血了”的事,衣轻飏猜测,大概取这种名字是为了贵妃长命百岁。
他淡淡哂笑。
他倒要看看晏轻衣金屋里藏着什么娇。
昏君和他的贵妃……
他这边阴恻恻揣着对自己的莫名怨怼,那边抬驾撵的人步子倒是又轻又快,一看便轻车熟路,也不需皇帝催促,不一会儿便到了紧临皇帝寝宫的一座宫殿。
说它是金屋夸张了些许。
但规制、占地不亚于皇帝寝宫,这倒是真的。
这愈发勾起了衣轻飏好奇。
他知道这一世的大师兄和昏君压根走不到一条道上去。但他移情别恋如此迅速,倒叫衣轻飏鄙夷之余,生出对那位多病贵妃的好奇。
进了殿,众人似乎料定皇帝会来,毫不惊疑,乌泱泱跪下一片。
衣轻飏本想在外殿喝茶,忖度了下昏君该去的位置,便只顿了一步,径直入得内殿。
扑面而来苦涩药味,混杂四面熏着的清神香,内殿温度简直比外头夏夜还闷热。
里头太医们也齐齐跪下行礼。衣轻飏走过他们,随口问道:“贵妃情况如何?”
太医们忙禀:“贵妃这是积年之症,此番呕血想是近来天气过热、肝热体燥的缘故。”
衣轻飏幼年也患所谓先天之症,对太医这说法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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